陶格斯睡在奴隶住的小平房里,听着外面哗啦哗啦的雨声,心情怎么也不能平静。她想着表姐娜仁托娅,她想:那个受伤的男人不知道活了吗?如果那个人活了,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他真的是户家军吗?图玛尔不知道走了吗?这大雨夜的,表姐和那个人在小小板申里怎么住呢?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的时候羡慕表姐能在草原上随心所欲,夜晚的时候担心表姐在那空旷的草原上会遇到野兽或是坏人,如果能和表姐在一起,就好了,又能彼此有个照应,又能自由自在的在草原上生活。她想着想着睡着了。
一阵啲哩桄榔的的敲门声,把陶格斯惊醒,她睁开眼睛,一咕噜坐起来。
“陶格斯,你睡死过去了吗?你还不赶快起来!?”达赖的声音在外面叫骂。
陶格斯赶紧跳下炕,穿上布靴,开了门。
“啪!”一皮鞭抽在陶格斯的身上,达赖骂道:“你个个泡{骂人的话}学会偷懒了!”
陶格斯还没完全醒悟,就被抽了一皮鞭,吓的魂都飞了,赶紧低下头,往外跑,边说:“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我看你是皮痒了,个泡。”达赖在陶格斯身后骂道。
陶格斯顾不上疼,一路小跑到水房,打了一茶壶水,又一路小跑,到大太太的房间,把水给大太太倒在洗脸盆里,大太太丫鬟正在给大太太更衣,她倒好水,低着头说:“大太太请洗脸。”说完就退着出去,又去二姨太的房间。太太和四个姨太太都有自己的丫鬟,可是丫鬟们不管早上打水的事儿,都是陶格斯去打水。她最后来到五姨太的房间,给五姨太把水倒在洗脸盆里,恭恭敬敬地对五姨太说:“五姨太,水倒好了,请洗脸。”
五姨太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五姨太的婢女给五姨太在梳头,戴头饰。
陶格斯点头致意,退了出去。她把茶壶放在水房,一路小跑去厨房吃了早饭,又赶快去捣酸奶子了。
娜仁托娅睁开朦胧的双眼,看见祁牧多正看着自己,她揉揉眼睛,坐起来说:“你早就醒了吗?”
祁牧多点点头,笑呵呵地说:“我给你熬了肉粥。”
“你又给我做饭?”娜仁托娅急着说:“你的伤还没好呢。”
“没事儿了。”祁牧多在娜仁托娅的脸上轻轻地掐了一下,又像情人,又像父亲,说:“来,吃饭吧。”
娜仁托娅拉着他说:“我先看看你的伤口今天怎么样了?”
“不用,我早上看过了,很好。”
“不行!你要不让我看,我就不吃饭。”娜仁托娅像个孩子一样撅起嘴来。
祁牧多温柔地看着她,笑着说:“好。”说着自己解开盘扣{蒙古袍子上的扣子}。
娜仁托娅看看伤口,就取来药,边给他上药边心疼地说:“你还说不用看,你看看这伤口越来越大了,你老是这样,它什么时候才能好?”
“一会儿我自己也能上药的。”祁牧多安慰着娜仁托娅说:“没事儿,我已经不疼了。”
“这么大的一个窟窿在身上,能不疼吗?你就逞强。再说了,你自己上药,护疼,根本做不好,这样只会让伤口越来越厉害,昨天不就发炎了吗?都是你不听话。”娜仁托娅说着说着哭了。
祁牧多咬紧牙‘嘶’地吸了一声。
娜仁托娅赶紧看着他,紧张地说:“我弄疼你了?”
祁牧多指着伤口处说:“我是疼了,但是不是这儿疼。”他又温情地看着娜仁托娅,指着心口说:“是这儿疼。我凭什么让你这样善良的姑娘为我掉下眼泪?我心疼你,娜仁托娅,你不要……”
“昨天你和我说都忘了吗?还是你不想承认了?”娜仁托娅盯着祁牧多打断他的话,问他。
“不,不,不。昨晚我说的都是真的。娜仁托娅,我是爱着你的,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永恒,一样火热。”
娜仁托娅看见他一脸的惊慌和认真,‘噗嗤’一声笑了,又羞涩地低头,边给祁牧多上药,边说:“我也是爱着你的。”
祁牧多双手抱着娜仁托娅,正要说话,伤口因为他把娜仁托娅的身体拥在了前面,刺痛了伤口,他疼的轻轻地‘啊’了一声。
娜仁托娅笑笑说:“看!小心点。”说着继续给他洗伤口上药。
祁牧多说:“娜仁托娅,我,我想今天走了,不等图玛尔了……。”
“为什么?!”娜仁托娅瞪大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你看你的伤多厉害啊!”
“我心急的不行。这点伤不算什么的。我得早点出去看看其他的户家军。也许他们也正在焦急地寻找着我呢。再说了,我还得赶快去找苏木章盖借钱赎你和表妹呢。”
“那也不在这几天上,不能走,就是不能走。”娜仁托娅把他的伤口洗好,上好药扎好绷带。说:“等你好的差不多再走,要是在发炎,就更难好利索了。说不定,图玛尔也很快会回来的。”
祁牧多看着娜仁托娅的眼睛里又有了泪花,他自己也很想留下来陪在娜仁托娅的身边,可是他的心里还装着户家军,还想着要和苏木章盖去借钱。他又开口说:“娜仁托娅,你不是昨天早上答应我,今天让我走的吗?”
“是!我是答应你今天让你走的,可是昨天早上你的伤口没发炎,我以为你很快会好,可是现在,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在这样,你的肩头就不要想要了。”
“我带上药……”
“不行!不行!”娜仁托娅嘟起嘴来。
祁牧多想:我也真是舍不得离开啊,娜仁托娅这样,自己更舍不得离开了,于是他对娜仁托娅说:“好,我不走了。吃饭。”
“真的?”娜仁托娅高兴地笑起来。
“你的脸比昨晚的天变的都快。”祁牧多怜爱的又在娜仁托娅的脸上掐了一下,说:“真佩服你啊。”
娜仁托娅像个得到夸奖的孩子一样,精神劲儿十足,她起身说:“尝尝你熬的肉粥。”说着去乘肉粥。
“肯定都成糊了。”祁牧多说。
“糊我也爱吃。”娜仁托娅乘了两碗,他们高兴地吃起来。
饭后,娜仁托娅要去放马,千叮咛万嘱咐祁牧多:“你不能干活儿啊,我不用你干,你也不能走,千万不能走啊。”
祁牧多拉着她的手说:“我即答应你不走,就不会走。”
娜仁托娅依依不舍的,走一步回两次头,嘱咐三句话。
“娜仁托娅!”祁牧多疾走了两步,拉着娜仁托娅的手说:“今天我陪你去放马。”
娜仁托娅高兴地跳起来,说:“好!”可是她马上又神色黯淡下来说:“你的伤口行吗?”
“行!我又不着重,就是跟着你,一起看马儿吃草。没问题的。”说着拉着娜仁托娅就走。
娜仁托娅又高兴,又有点担心地和他一起走。
在湛蓝的天空下,一碧千里,平地是绿油油的,像一片绿色的大海;小丘也是绿油油的,令人赞叹;后面连绵不断的大山也是绿油油的,更是壮观。骏马和大牛都在山坡上吃草,有时候静立不动,好像回味着草原的无限乐趣。有时候仰头嚎叫几声,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故事。
因为昨夜下了雨,雨后的草原,野花竞放,像一块刚浸过水的花头巾,连露珠儿也都是五颜六色的了!微风扶着泥土散发出的芳香里还夹杂着绿草和花朵的清香。
绿草如茵的草原上还有一条细细的河,袒露在阳光下,远远看去,像一条发光的银项链。祁牧多和娜仁托娅来到小河边。娜仁托娅蹲下身捧起一捧清凉的河水,喝看几口,又捧起一捧,在脸上拍打,她扭过头看看祁牧多,只见祁牧多正在用父亲一般慈祥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捧了一捧水,顽皮地泼向祁牧多,祁牧多笑着并没有躲,而是来到她身边,蹲下来,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享受,又像是在和娜仁图娅说,又像是在和自己说:“我的娜仁托娅,就是这条清澈的小河,潺潺流入我的心扉。”
娜仁托娅‘格格格’地笑着,她站起来,看看大山放声高歌,唱道:
太阳照亮山岗,
太阳是金黄的。
山岗是金黄的,
满山的禽兽也是金黄的。
光明磊落的人,
眼睛是透亮的,
心灵是透亮的,
朋友的心也是透亮的。
唱到这里,的时候,祁牧多接着唱道:
青枝绿叶的树枝上果子多,
清澈见底的水里鱼儿多,
水甜草绿的地方牛羊多,
光明磊落的心地朋友多。
唱完后,他们四目相对,娜仁托娅说:“这是成吉思汗留下的一首歌,《太阳照亮的山岗》是我去年在这里碰见一个游牧的姑娘,她教我唱的,你也会?”
祁牧多用庄重而神圣的神情对娜仁托娅说:“我们就要像这首歌里唱的那样,心灵透亮,光明磊落,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一定能在这太阳照亮的山岗上幸福的生活。我要为亲手扎下一顶属于我们自己的蒙古包,我们一起放羊,一起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