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女子直接将青冥天带到了三楼的特级贵宾厅,说是刘大人早已订好了雅间。青冥天跟在女子的身后,一直在搜索记忆中的那抹青色,却始终不得,按耐不住便开口询问道,“青衣呢?”
女子转过身,盈盈欠了欠身道,“公子,林姐姐今晚会登台,”顺手指了指楼下中央的高台,“今晚大多人都是冲着林姐姐来的,公子运气好,头一次来,便能一睹林姐姐的舞姿,老实说,连我都很好奇林姐姐的舞能美成什么样子。”
青冥天这才看到一楼已完全被人占据,从他位置望下去,黑压压的一片,满是人,而二楼、三楼的雅间也早已客满,连走廊间都站了不少的人,细听,似乎,他们谈论的中心都是青衣。
不知为什么,青冥天有种冲动,他要把青衣带走,他完全无法忍受这么多男人用一种贪婪的视线围聚着青衣。
“青衣的房间在哪?”青冥天压抑着怒气问道。女子被青冥天突然而来的怒气怔住了,一会,她有点慌张地道,“林姐姐的房间在后面,可,”话未说完,楼下一阵骚动,有琴音浮动。
“林姐姐上台了,”女子指着楼下高台,雀跃地叫道。
青冥天望去,果真见有一个清颜白衫、青丝墨染的女子袅袅地出现在台中,她以一种寂静地姿态站在舞台中央,四周,所有的声响居然都静了下来,只有琴师指尖流泻的雅致琴音。
突然,琴音一个跳跃,青衣手间的白色长绫向上飞去,翩跹的身姿也随之轻跃,灵动地如一只空中的彩色云烟,追逐着寂寂的清月,上演着一场彩云追月的执着。行云流水间,似乎进入了某种迷离,渐次疯狂地旋转起来,曳地的裙摆绽放。此时,琴音突然舒缓了下来,随着那音符,柔软的身姿变缓变慢,最后,卧倒在舞台上,微仰起头,眼眸中流露出某种优雅的哀伤。
青冥天现在唯一的感觉,便是痛,心痛。他看到了她,青衣,而她也看到了他,但却只是简单一瞥,便转过视线,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未理会众人的痴迷,青衣即快速的消失在舞台上,等有人回过味来时,青衣早已没了影踪,然后,迟来的尖叫顿时响起。
青冥天双手撑着栏杆,准备一跃而下,然而,刘元庭的声音又突兀地出现在他耳边,“王爷这是做什么呢?”
他紧握着栏杆,骨节泛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刘元庭也瞥了一眼楼下,便又收回视线,看着青冥天道,“只是想让王爷见见熟人,那位熟人可真心希望能与青龙王一聚呢,走吧,不要让人久等。”说完,便率先走在前面。青冥天又回望了下舞台,再也寻不到青衣的身影,心下思索了一番,最后跟在刘元庭身后。
刘元庭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青冥天便走了进去,房门吱地一声再次被阖上,青冥天转身看去,却发现刘元庭并未进来,一时,心下不安,可又想不出刘元庭此举意为何?他耐下性子打量这房间,却发现整个房间都挂满了透明却又朦胧的白色薄纱,将整个房间装点的如同幻境,也阻隔了视线,屋内燃着香,是安息香。
透过垂着的薄纱,似乎看到有一个身影静坐在里面,青冥天撩开一层一层的白纱,缓步上前。当他撩去最后一层纱缦时,人却僵住了,静坐着的赫然是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诚如刘元庭说的那样。
青衣安静的跪坐在软席上,上身挺得笔直,她始终阖着双眼,身侧的青花缠枝香炉中又安息香的缕缕白烟,为她清冷雪白的面容铎上了一层柔软,可那满头的银白,刺疼了他的眼。
“青衣,”青冥天轻唤。
“您来了,”青衣睁眼,却未望向青冥天,只是微俯着身子,手执起白玉酒壶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清酒,然后,为对面那空置的酒杯中也斟上,“您坐吧。”
青冥天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青衣,仿佛怕自己一眨眼,青衣就没了,他在青衣对面落座,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执起青衣白玉般的手,却被青衣躲开。青衣执起面前的酒盏,“干一杯,为我们的重逢。”
也不等青冥天执起酒杯,青衣便一仰而尽,然后又斟满第二杯,“为我们有缘能够重逢,”再次一仰而尽,接下去,青衣不再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青冥天按住酒壶,神色伤痛道,“青衣,不要再喝了……”
“可是,我想喝,”她转而欲夺青冥天手中的酒壶,却被青冥天愤然掷向地面,青衣手一伸,似乎有透明丝线牵引着白玉酒壶般,那酒壶稳稳地落入到青衣的手上。
“你……”青冥天震惊,“你的武功?”青衣明明自废了内力,当年司徒浩要求青衣自废武功,才同意她与玄熙的亲事,青衣便真的这么做了,他也亲自探过青衣的经脉,的确散了真气,这容不得假,为什么现在……
“很讶异吗?”青衣又为自己斟满了酒,可这次没有一仰而尽,只是拿在手中把玩,“心死了,发白了,却反而练成了无心诀,没想到最后一层是需要被爱伤透心,伤的发白才能练成,你说,这是不是因祸得福?”
据说,炼成无心诀最后一层的人无心,无情;她现在才知道错了,不是无情,只不过那种哀伤化为了毁灭一切的力量,世人看之,仿若无情。
“青衣,这到底是为什么?”
青冥天突然看到,青衣那长长的羽睫微微颤动,又水光在眼眸中慢慢消融,低垂的瞬间,就变成一滴晶莹,慢慢地从雪色的面容滑落,留下,一道泪痕。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青衣抬首,水光微闪,“为什么你们可以这样残忍的对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