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搂她入怀,可是,他却没有资格,他是凶手,是帮手,有何面目去面对她。他从未想到青衣对玄熙的感情竟会那样的深,那样的重,他是自私地想分开他们,然后他会对她好,会将那个孩子视如己出,他真的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竟是如此残酷!
每夜,他都会在这个场景中惊醒,一遍又一遍的敲打自己,可始终无法缓解心中的痛。现在,他终于寻到了弥补的机会。
“跟我走,”青冥天站起来,拉着青衣的手,可青衣却始终坐着,她淡淡的抽回手,“走哪去呢,这就是我的家。”
“不,这不是你的家,跟我走,”可青衣却无动于衷,青冥天吼道,“刘元庭他只是利用你,利用你来威胁我,他要我支持那个君凤兮,那个傀儡登基。青衣你是人,你不是工具,更不是筹码,跟我走吧,离开这!”
青衣的睫毛一颤,“那个君凤兮吗?可你知道那君凤兮又是谁吗?你见过她吗?”
“我不管她是谁,”青冥天一拂袖,条案上的酒盏突然飞起,酒水洒了出来,点点滴滴落在了青衣的脸颊上,青冥天单膝跪了下来,与青衣平视,“跟我走吧,”
青衣从怀中抽出一条白色的丝帕,擦拭着脸上的水渍,轻轻地,慢慢地,而青冥天的眼睛却越睁越大。在青衣的擦拭下,那左额间居然有了淡淡的金辉,且越来越盛,最后,那金凰一跃而出,倨傲非凡。
粉饰,遇酒即化,现真容。
青冥天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猛地抓住凤兮的双臂,使劲摇晃,“你告诉,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金凰,是君凤兮的代表,世人皆知。
凤兮拂开青冥天的双手,淡漠地揭示真相,“事实上,我便是那个君凤兮,君凤兮是林青衣,林青衣便是君凤兮,以前,我以为,我永远会以林青衣的身份活下去,君凤兮只不过是我上一世一个身不由己的梦,却未想到,林青衣才是我真正的噩梦。”
她悲悯的抚着青冥天惨白的脸颊,“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齐延年想要杀我,他要杀的不是林青衣,是君凤兮啊,这便是我的童年,一次又一次的暗杀。后来,我长大了,我走出来了,我去寻我的幸福,可是,你们却设计害我,玄熙离开了我,孩子也没了,我以为这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惩罚了,可殊不知,这只是一个开端,你知道吗,在我误以为我很幸福的时候,我的父皇驾崩了,你又知道吗,自从八岁那年离开皇宫,至父皇驾崩,我都再也没有见过父皇,我抛弃了一切,最终却真的一无所有了……”
凤兮无声的流泪,那泪一滴一滴,聚股流下,悲伤成流。
凤兮捧起他的脸,“你知道我父皇是怎么死的吗?我来告诉你,是玄奕的万艳散,是玄熙父亲的万艳散,还有,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吗,我告诉你,是玄奕的隐痕,是玄熙他家族的隐痕;那你知道我吗,我已经活不久了,我的母亲把她身上的毒传给了我,”声音突然柔缓了下来,“现在,你来告诉我,我这残生该怎么办?”
青冥天只能听到凤兮空洞的声音在远方响起。
“帮我吧,我需要你的帮助,”凤兮的身子前倾,一个冰凉的吻轻轻落在青冥天的额间。
“不,”终于找回了思绪,青冥天愤然站起,“我不管你是谁,跟我走,这个皇位是染血的,青衣,你斗不过他们的!”
“是吗?为什么斗不过,有你的帮助,有朱晟兮的帮助,我怎么可能斗不过他们,”
“朱晟兮?”
“是啊,我们大君赫赫有名的战神会是我未来的夫君。”
“你要嫁给朱晟兮?青衣,别傻了,朱晟兮只是想利用你,朱正清的野心绝对不小,你这样只不过是与虎谋皮,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
“不,他爱我,”
“别傻了,他是为了这个江山!”
“不,他是爱我的,”凤兮仰起头,望着青冥天坚定地说道,“因为我看到那双眼睛,你知道吗,是跟我曾经看着玄熙时一样的眼睛,他真的爱我,所以,请你给我解药。”
“是你派林让暗中去保护朱晟兮的?”
“是的,我知道有人会不希望朱晟兮安全进京,我以为会是白敬德或者玄奕,没想到是你,你跟我一样恨玄奕,为什么我们不一起联手呢?”
“青衣,如果你是凤兮,我该恨你的,我父王是因为你死的,如果不是你当年命悬一线,玄奕不会为了救你而耽误了我父王的病情,”
“那你恨我吗?”凤兮垂下了头,黑色的睫毛在脸上落下灰色的阴影。
“……”青冥天没有说话。凤兮却又抬起头,倏忽一笑,“那你更加应该帮我了,你还有母亲啊,难道你不希望你唯一的亲人安全吗?”
“你说什么!”青冥天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瞪视着凤兮。
“青忆馨啊,你的姑姑,实际,可是你的亲身母亲,”凤兮缓缓从软席上站起,抚上青冥天那双幽幽碧绿的眸子,“这双漂亮的像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便是证据,近亲生子的证据。你跟我一样没了父亲,可是,你还有母亲啊,你可以去去问她。你问过之后,再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帮我吧,可是,现在,我要九品窟的解药,”说到最后,话语转厉,狭长的凤目细眯。
“你不再是那个青衣了,你就是君凤兮,”青冥天后退,只觉得那安息香的味道居然也能让人感到如此压抑窒息。
“请你给我解药,”凤兮一字一顿地说道。
青冥天定定地望着凤兮,纤细的身影却蕴含着无尽的执着,那双眼如暗夜的天空那样黑的深沉,冷的透彻,她也只是定定的望着他。两人如此,以这种近乎绝望的神情相望。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步之遥,然而,却已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多月的期盼,在毫无预警的状态下破碎,青冥天知道,他跟青衣已经完全没有了可能,唯一的联系,恐怕是帝王与臣子,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俊朗的面容上已不辨悲喜,他定定的看着凤兮,却见凤兮双眸坚定无波,他扯出一抹冷笑,而后从怀中掏出瓷瓶掷出,轻巧巧的被凤兮接在手中,凤兮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瓶,却寂静无语,许久之后才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