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熙揉着额头,正准备询问这是哪,在窗台坐着的女子这时恰巧转过脸,四目相对,一时居然都愣住了,玄熙终是认出她来了,原来是红楼的林青衣。
可过了半晌,青衣居然仍未收回视线,仍然牢牢地禁锢着她,而眼神,却更见哀伤。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感情告诉玄熙,她,应该认识他的,而这种认识绝不是单单地停留在一面之缘上。
他想到,那一次,她跌落在他的怀中,冰冷地之间划过他的脸颊,说,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谁回来了?你,你又是谁?是我吗?
玄熙无法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眼前女子。
青衣突然之间侧过脸,微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又转身看着玄熙道,“公子,您醒了。”她在极力地让自己保持正常,可握着酒盏的手颤抖着,泄露了她的伪装。
玄熙看着她颤抖的手,然后又望着她,“姑娘,你认识我吗?”
“不,”她慢慢地摇了摇头,可又眷恋地看着玄熙的脸,露出一个稀薄的,又无奈的笑容,道,“我从没有想过,这世上竟然会有一人,跟我的夫君,长的一模一样,可是,我却又清楚地知道,我夫君,已经没了,他抛下我了,”她猛地又转过身,瘦弱地肩膀在轻轻地抖动,有细不可闻的啜泣声。
玄熙想到之前听到的坊间传闻,实在未想到,他会跟林青衣的丈夫长的一模一样,难怪,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竟然会说,你,终于回来了。
“青衣……”玄熙开了口,想安慰,却又发现,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这个在心灵上受伤的女子。有些创伤,并不是能用言语去抚慰的,很多,只能依靠时间,奢盼着时间可以抹去伤悲。
之后,玄熙带着一种留恋离去,在他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一种感情像是遇到了久旱之后的甘霖,在复苏,慢慢地,慢慢地。
很多时候,玄熙的脑海中总会不知不觉浮现出青衣那双哀伤似水的眸子,属于青衣的眸子,可是,白倩儿的存在,让玄熙感到了一种愧疚,所以,即使在内心深处,他实际上非常渴望再次见到青衣,可是在理智上,他却又选择了远离,他再也没有去过红楼,再也没见过青衣。
白倩儿也完全知道青衣与玄熙在那夜相见,可没有开门见山地说,只是在玄熙面前又用一种很哀怨的眼神告诉玄熙,她知道他瞒着她的事,这便让玄熙愈加的愧疚。当然,白倩儿也不会就此罢休的,青衣是一个隐患,有机会,她便要使出一切手段将其除去。
而青衣在近日,居然日日登台,一舞接连一舞,疯狂一样的旋转飞舞。青冥天场场都到,远远地望着她,他知道,这是属于凤兮的执着,他无能为力。
今日,青衣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登台,青冥天沉默了片刻,便准备离开,未想到却被小婢女唤住,带到了青衣的住处。
走入房内,侍女便小声地退了下去,轻轻地阖上了门,青冥天撩开珠帘,转个身,便见青衣临窗而立,身影孤单。
他叹了口气道,“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凤兮,你又何必还执着于此,”
“你这是在劝我吗?”凤兮转身问道。
“我只是实事求是,再说,事实上,你也已经不是青衣了,是凤兮,君凤兮。”
凤兮仰望着深沉的夜空,轻笑,“对啊,我是君凤兮。”
青冥天突然撩起衣摆,屈膝下跪,跪拜,行以正式大礼,道,“我,青龙王青冥天,代表封国,愿意臣服于君帝凤兮的统治,”他碧绿色的眼眸灼灼地盯视着凤兮,字字铿锵。
凤兮站立着俯瞰跪在地上的青冥天,她安静地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轻声道,“我想冷姐姐了,皇宫,没有人陪,太孤单了……”
青冥天看着凤兮,凤兮却只是挂着一抹淡笑,说的很闲适,却又不是玩笑话。许久,青冥天也笑了,他从地上站起来道,“这又有何难,明日我便将她送入宫中。”
凤兮的这话,在青冥天听来,是一种试探,试探他是否真正地臣服于他,如果是真的,那自然会答应。而凤兮即便并不完全相信他,那这样,除了青忆馨,她又会多一个威胁他的把柄,这能让她更加的安心。
“不!”突然有人推门尖叫道,青冥天一看,竟是这红楼的老鸨,她怒喝道,“不能把凝曦交给她,坚决不能!!凝曦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一句话,就像东西一样,把她交给她,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决定凝曦的命运!”
“你是谁?”青冥天皱着眉头道,已显不悦,心中也暗自猜测这人到底是谁,跟冷凝曦又是何种关系,句句帮着冷凝曦。
杜丽娘却不理青冥天,对着凤兮道,“你已经有了一个青忆馨,何必还要一个冷凝曦!再说,他对凝曦根本就没有半分的感情可言,说送便送,这样子,你觉得你将凝曦软禁在皇宫内能图到什么?”.
“你可以先走了,不送,”凤兮对着青冥天直接下了逐客令,而后自己便率先往内室走去,杜丽娘尾随身后,不断质问凤兮为什么,希冀凤兮可以改变这个主意。
走到内室,青衣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拿在手中把玩却不喝,她冷冷道,“青冥天不在乎,可有人在乎,有人在乎便有价值。”
一语惊醒梦中人,杜丽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不相信我!”
“相信?”似乎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凤兮反问道,“我敢相信人吗?你又真值得我相信吗?我没有忘,冷昔然是我动的手,你敢说,你不恨我吗?”
杜丽娘一时语噎,再说不出话来。她不得不暗叹,凤兮的心思,浩瀚的很,而她深埋的心思也的却没有逃过她的眼。
对,她恨她,恨不得将其拆骨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