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疲惫地闭上了眼,幽幽道,“你不恨我、不怪我了吗?我用那样卑鄙的手段嫁给你,还伤了你的白倩儿……”
玄熙轻柔地将凤兮平放在床上,只是自作自地将锦被盖在凤兮的身上,动作很温柔,可偏偏没有说话,没有看着凤兮。
凤兮心下一涩,她猛地拂开玄熙手中的锦被,捧起玄熙的面颊,硬是让他正对自己的双眼。她拼命地压抑着自己满溢的泪水,竭尽全身地力气,道,“你说话啊!”
“我该说什么,又该怪你什么,青衣?”玄熙抬起手,滑过凤兮透明般的脸颊,俊雅的面容上带着哀伤的微笑,无奈道,“是我自愿的。这里,不是已经没有隐迭香两了吗,可我还是愿意天天来,夜夜来,即使你不在的这几日,你说这是为什么。要怪的,只有怪你不说一声地就这么消失。”
隐迭香,拥有一种极其淡雅端庄的味道,却能勾起人最原始的欲望。闻过隐迭香的人,会对其欲罢不能,一里之内,他都可以被它的味道吸引过去,进而沉沦。
“你知道隐迭香?”
玄熙点点头,苦笑,“从第一次我就知道了,可我竟不忍戳破,这给了我自己一个沉沦的理由,”将下巴抵在凤兮的脖颈间,搂着他,几乎是哀求着道,“下次,不要这样突然消失了,好吗?”
凤兮没有回答,只是泪水沾湿了玄熙的衣襟,凉凉的,又温温的。
门边轮椅上的男子,水墨长眉轻舒开来,摇着轮椅向门外退去,似乎,这边,已经并不需要他了。
“青衣,”见凤兮没有反应,玄熙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可似乎石沉大海,凤兮仍然无半点反应。玄熙突觉不妙,他松开对凤兮的禁锢,却见凤兮双目紧闭,面色如纸透明,整个人,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昏了过去。
玄熙大惊,立刻大声道,“青衣,青衣……”两指也快速地搭上凤兮的脉搏,然,却陡然发现,寂静无波,只有指尖渗骨的凉意不断的上渗,不断地提醒他,他指尖的感觉是多么的真实。
虽然已经知道青衣会出现间断性无脉搏的状态,可再一次的接触的,还是无法冷静下来,如果这一次永远不会重新跳动起来,那会怎样?
见状,玄祁急忙摇着轮椅前来,水墨长眉又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怎么样了?”
玄熙摇摇头,“没有脉搏。”
“玄熙,先不要着急,总有办法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玄熙突然站起来,冲着玄祁怒道,“她还怀着身孕,如果一直这样昏睡下去,后果……”他自己都没能说下去。
“孩子不能要,”过了半晌,他才一字一顿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不行,”玄祁剧烈地反对道。
“大哥,你比我还要清楚,如果这样子的话,青衣可能根本熬不到那一天,很可能…可能……”
“那你是否要尊重青衣的选择?”
“青衣的选择?”只觉得突然一片昏眩像大网一样罩了下来,他的头猛地抽痛了起来。
“对啊,”虚弱的声音陡然在静默的空间里响起,“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这样?”
就在方才,他们争执的时候,凤兮蓦然地突然惊醒。
现在的她,不停地昏睡,不停滴醒来,一次次,似乎,就成了现在凤兮生活的全部。她的身子,虚弱地已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青衣,”玄熙捧着头,大口地喘着气,艰难地唤道。
“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好吗,玄熙,也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他(她)一次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凤兮的脸上滚落,滴溅在白色的床褥上,晕开一片片的斑痕。
“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玄熙怒喝道。
“如果我活着的代价是失去他(她),那我愿意现在就死,陪着他(她)一起死!”
“不要这样,我们不要这样,青衣……”玄熙抬手,却被凤兮猛地拂开,“我本来就活不长,也许三年也许五年,可五年、三年,这又有什么差别,同样的短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即使我走了,还有我跟你的孩子活着,他(她)可以代替我陪伴你,就像我还伴在你身边一样,他(她)是我生命的延续。这样,二三十年后,你也不会忘了我。”
“青衣,我永远不会忘了你的,不要这么固执了,好不好?”玄熙露出一个悲凉的笑容道,那神情,仿佛也快要哭泣了。
“你已经忘了我一次了,”雪白的面容上,一道冰洋的笑痕,“现在,也没有记起。”
玄熙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后退,然后不断摇着头,像逃一样的转身冲了出去。
“玄熙,他是为了你好,”
凤兮收回视线,望着头顶的纱幔,道,“爱,不是应该相互尊重的吗,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声音渐渐轻去,眼皮也似乎越来越沉,可突然之间,凤兮猛地坐起了身,她嘴中不停地念道,“自作主张,自作主张……”
“青衣,”玄祁担忧着道。
“怜水,”凤兮大声呼道,“我要见君让,让他来见我!现在,马上!”
“到底怎么了?”玄祁的心猛地被紧紧揪了起来。
可凤兮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刚刚的激动转瞬即逝,风眸里幽深如晦,仿佛万年寒潭,可却低低笑道,“为了什么而选择忘却,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究选择了忘记我,抛弃我,”柔柔的音色里,怨恨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