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西祁大街人群熙熙攘攘,灯火阑珊的华灯掠影中,有些百姓已赶去神宫那准备观看辞神礼,而有些还在大街上悠悠哉哉地闲逛荡着。
此时走在人群有个身穿黑衣男装,带着面具的人。他突然顿了顿步子,目光动了动,微微朝后瞟了眼。
而那离他不远同样戴着面具的墨衣人,也一时顿住了步子。
黑衣人抬步,墨衣人跟上。
他们一前一后,走过灯火阑珊的闹市,走过木槿零落暗香的白玉拱桥,再走到安静非常人迹罕至的深深巷落。
昏黄的两盘兰灯下,墨衣人那双靴子顿了顿,似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下去。而当他最终还是抬起步伐,走向那片越来越昏暗,散着些雾霭青烟的偏僻小街。
墨衣如水浮动,在青霭中盈盈飘起袂角,他的步子如猫一般,无声无息地朝前一直朝前走着。
突然从他身后后面伸出一双手,他依旧一身淡静地似未察觉,直到那双手冷不盯地就要从后触摸到他的时候。他伸出的手,一把在身后握住那只手,反转向后。
转身,对面一脚正过来,正是方才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
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弯了个浅浅的墨梨度,伸手接住了那只脚。
只是那只脚的主人力量惊人,一个旋身便挣脱开来,落地,目光深邃而微凉警觉地注视着他。
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正是姬飘,自沧河回来她便觉得河婆只是一个开始,但是带着柳卿他们回了神宫安歇,发现除了睿王来神宫找苍晔治病,其它平静地好似是她顾虑太多。隐隐有些不安,她便偷出了神宫,想去与韩诏见一面确定一切安妥,方觉安心。
而眼前这个人,恐怕自从出神宫便一直跟着她。令她惊诧的是,如若不是她路过那卖胭脂的小摊,瞥见花镜后的他,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在后跟着她。即使她超强的感官能力,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是那天暗杀的主使吗……姬飘一下想到。
“何人?”她起了起唇。
却总觉得,他身上和那天那群人给他的感觉,不对。但却有一种……很莫名地,让人不容小觑的神秘气质。
同样戴着面具,他看着她,风清迷地吹着他额前那裁剪细碎的刘海,微微遮住那双如浸在方破晓的晨间微暗,微曦;微寒,微暖;微雾,微清;于之间,隐着尘世一种难以言诉的清绝丽娆的眸子。
被他那般静静地注视着,姬飘竟蓦然之间,对他的敌意消了一半。猛然清醒,她的眸子动了动,怎么会……看着一个人,竟凭生出一种,仿佛熟悉很久的,信任。
而他看见她出神的模样,微微含了抹丽煞人的笑意。
伸出手,他对她招了招:“你跟我来,带你去个,你需要去的地方。”说完,他便朝着小街的前方,也不管她地一身神秘而淡然地走去。
姬飘看着他那墨色的背影,原本转了步子欲回走,但是直觉,让她的步子跟去他身后。
于是原本是他跟着姬飘,此刻却变成她跟着她。
走了些的路,他停下等了等他,姬飘跟上并肩说了句道:“我想我今夜是疯了,才会跟了个陌生地连长相都不知的人,走了这么些路。”
墨衣人声音里有一种很特别的魅力,他轻笑了一句,问道:“你叫什么?”
姬飘奇怪:“你不知我是谁吗?”不知道她,又如何知道她去何处,知道她去何处,又如何不会知道她。
“知了,我又何必问呢。”他摇了摇头,语气寻常地说着,语气不卑不亢。仿若只是随意地那么一问……即使她不答,他也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姬飘不由瞧了瞧他,突然觉得,他身上似乎有种很奇妙的东西……但只看见那银质面具的侧面,手动了动,有想要揭开面具的冲动。但是她又觉得,就若自己,既然是想掩饰什么,戴上这顶面具,必定也是不愿意有人去揭开的,除非自己愿意,不然自然不会高兴的,便打消了念头。
恰时,他也转过身来,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姬飘觉得有些熟悉,稍稍动了动,眨了一下。
墨衣人眼底恰时一丝笑意划过,如同星河一片灿烂:“我叫墨隐,日后你可唤我墨隐。”
姬飘收过视线:“姬飘。”
“姬,飘……”他似很认真地在念她名字,颔首道,“是个很美的名字,我记住了。”
“……”姬飘便是从来没觉得这名字哪里美过,不过这不是她在意的,便又问道:“要带我去哪里?”
“方才说过。”
“未说清楚。”
“说清了,你还会跟我走吗?”
“……我为何要跟你走?”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走在一起。”
“……”
“姬飘,今夜,你要做皇帝。”
不是疑问,是陈述的肯定,姬飘心惊地顿了顿脚步,再次惊讶地看着他。
墨隐也顿住,眸中含浅浅容光的笑意,上下仔细地,悠悠地打量着她的身板。
眼神里倒是没有什么鄙视或是嘲弄的意思,只是很平常地在打量一件事物的眼神……可令姬飘眼角忍不住地还是抽起来,凉飕飕:“看什么?”
他半晌,抿了抿唇,深了抹丽华笑意,看进她眼眸深处:“看你。”
“……”
*
不知这个墨隐要带她去哪,但当姬飘被他熟门熟路地带到一处偏僻的院落时。当她看见正被抓住按着跪下来的韩诏与跌倒在地,一口咬着那日与刺杀她那群黑衣人的一模一样的一个怪物时的韩朔,在隐蔽处的姬飘方踏前了一步,被墨隐给微微用力按住了肩。
他道:“即使你拥有某种别人没有的神秘力量,但那也是一群,你最好不要随意去招惹的怪物们。”
姬飘转身看他:“他们是谁?”
“鬼士。”
“鬼士……”
“鬼士是‘鬼门’中人,隐于大山,都是一些在死的那刻却不合理地活下的人鬼。他们没有灵魂,如同行尸走肉的木偶,被鬼主控制着为那些有需要并出重金交易的人,执行杀戮。”
姬飘皱了皱眉,退到暗处,问他:“不能惹,那我又如何救出他们?”
“你知道吗?”
“什么?”
“这些没有自主灵魂的躯壳,就如同被设定了一种精密机关的秘密装置,只要找到机关的关键所在,便是最容易控制的。”
姬飘此时仔细看着这个叫墨隐的神秘人,他不像西祁的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药草味,似一个云游的郎中。却在淡淡的语气,从容的姿态中透着一种在这古老时空里,似王将贵族子弟身上才特有的自然矜贵之气,又好像初次来这里……却又似洞察,知道一切地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即使这样,姬飘还是愿意赌他眼中此时这片,坦荡。
墨隐也在看她,三年未出山,没想到一出山想去天下散散心,散过西祁国,遇上这么一个神奇的女子。
他是个很不喜管闲事的人,但若他决定管的那刻,便是一定要赢了全盘,他才会罢手离去的。
姬飘见他从袖中掏出一个似用白骨骷髅挫骨做的六孔骨笛,他的背微微靠向墙头,姿势帅气优雅,闭眼开始吹响那只小巧的六骨笛。
那笛音吹响那刻煞是有些刺耳,可转瞬,音质空灵,曲音悠扬,只是呜咽在风中,鸣鸣如鬼泣般。
一时间,姬飘只觉天地间,有些瑟瑟阴凉。
月,乌云遮过,夭残。
而方那头,一声声:“啊!”“啊!”“啊……”的痛苦声此起彼伏地叫起来。
姬飘转身见那个方才要用刀砍韩诏的鬼士,一脸痛苦地狰狞,拿着刀瞪着眼珠刺穿自己,血喷流……其它则是抱头跌倒地上痛苦地打滚,还有些即是满院子地乱跑,跑着跑着眼里流血,鼻子流血,口流血……更惊悚的是,一面门打开,里面‘咿咿呀呀……’痛苦地跑出来一群黑衣的鬼士,他们捡起地上的刀,开始互相砍杀。
姬飘站在原地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一动不动。
直到他一曲将白日的祭神曲‘九歌’吹完,兵不血刃,那院子里满是一群冰冷的尸体,印着白色浸血的木槿花绵。
看着这一幕的韩诏与韩朔,显然已张目结舌,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罢,墨隐收了笛子,看也不看一眼那群因他而‘终死’,连鬼士都做不成的行尸走肉。
只对姬飘清淡地提醒一句:“我想这只是一部分,西祁神宫……此刻恐是要出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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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们,对不住哈,这两天作者君在不分白昼做一个很重要的大案,再加上朋友那边出了点事,需要照顾一下,已经两天木有睡觉了……鞠躬,下次有事我会申个小号在评论区说的,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