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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城每时每刻都是热闹的。进入肖府后我便从未再出来逛过,宽敞的街道却一如一个月以前那般熙攘喧闹,仿佛我被肖贵妇拐进将军府只是昨日之事。

各式叫卖声奏出一支欢腾的乐曲,排满街道的摊位摆满琳琅商品。我和肉团两人对繁华的皇城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一大早便从客栈里钻出来,兴致勃勃地溜达完整条长平大街。

肖拓虽常常带肉团偷溜出宫,出宫后却总是直奔酒楼而去,掂起酒坛子就往肉团嘴里灌。复述肉团的原话是:“舅舅说了,我将来定是要身居上位的。如果和父皇一样窝囊,一杯酒就醉了,还不把龙延国的脸丢到天上去?所以,我一定练成千杯不醉才行。”

肖妖精就用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干着荼毒祖国花朵的勾当,完全不思考花朵才四岁,没事便和肉团拼酒喝。昨晚在客栈,当肉团好气万丈地抱起比自己脑袋还大的酒坛子,喝水般一饮而尽,我很抽搐地思考了下肉团到底是不是龙傲亲儿子?龙傲冰块看到自家儿子牛饮的样子,会不会被打击得钻地缝去?

往日出宫唯一的目的地便是酒馆,逛街对于肉团便也成了一项新鲜事情。

“鱼姐姐,我要这个。”肉团甜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指着一只大号风筝,笑得眉眼弯弯,脸颊肥肉堆出两弯深深的酒窝,笑脸如繁花般炫目灿烂。孩童天真无忧的快乐从他透亮晶莹的眼睛中释放出来,完全没有了肖府祠堂中那股凄然的孤单哀伤。

只是……我现在好想把这张甜笑的肉脸拧烂啊……

拼命从怀中抱着的花瓶手鼓兔笼子,水晶包肉丸子,陶瓷娃娃折扇玉佩等诸多物品中探出脑袋,我满怀怨念地看向肉团。

小破孩儿你购物狂啊?

臭小子你要把整条街都搬进自家皇宫大院去啊?

扯出一张笑脸,我用尽量平和的语气温柔开口:“肉团啊,你看姐姐都拿不动了。要不咱别买了,姐姐请你吃饭去。”

看着肉团毫无反应的肉脸,我满心紧张,笑脸几乎维持不住。

滴答…滴答…滴答…终于,又开始了……

“哇哇~~你偷我爹的钱!哇哇~~你偷了钱还不给我买风筝!哇哇~~你不肯买,一定是想拐了我去卖钱!!哇哇~~你是黑心的坏丫鬟!!!”

肉团震天的凄苦哀嚎贯穿整条大街,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大街上的一切熙攘喧闹,哭嚎声在晴朗无云的天际反复冲击回荡。西街的大黄狗跐溜一下钻进狗窝,东街咸菜佬的咸菜坛子噼噼啪啪散落一地。周围人群纷纷侧目,对着我这个黑心卖主的丫鬟指指点点。

我把脑袋重新埋进堆成小山的杂货里。小破孩儿,昨天从他老爹腰包摸钱的时候,连肖拓都没发现,怎么偏偏被他给看到了?

恨恨掏出几枚铜钱扔给风筝老板,我咬牙切齿地怒瞪向顷刻间转哭为笑,喜滋滋接过风筝的肉团。

怨念呀怨念,我怎么就忘了这小子有哭魔之称?我怎么就母性泛滥被他凄惶无助的小脸给欺骗了?

肉团不理会我满腹哀怨,抱着风筝兴高采烈地向下一处目标奔去。

一股冰寒之气蓦地袭上面颊。尚未及反应,一柄森寒利剑已展开嗜血利牙,袭上我的脖间。怀中大小包袱哗啦啦滚落一地。对着脖间几乎要取走我性命的利剑,我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总算有理由把怀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了。

抬起头来,我挑眉看向握剑的肖拓。红衣翻飞,英眉皱拢,紧抿的嘴角再无往日一般斜肆的弧度。他的面容肃整,竟带着几分让人心悸的深沉,乌黑瞳眸宛若幽潭,凝聚着我所看不清的波潮暗涌,隐隐的,似乎还有丝黯然沉痛。

我疑惑拧眉,最近没得罪他吧?脖间冷剑微颤,怎么,要杀了我?

“你究竟是哪国细作?谁派你来的?煜儿现在在哪?”

肖拓声音冷凝,寒意森然,妖冶红衣下涌动出凛然刺骨的冰凉之气。

这才想起,原来我在肖大人心中,还没有澄清自己的身份,依然顶着奸细嫌疑犯的牌匾。昨晚偷偷带走肉团,定是让他们如临大敌吧?

恶作剧的心思忽起,我懒散地拨弄着散落的碎发,挂上痞子般的笑意,撇唇轻笑道:“皇子自然早已交给我家主公,现在已经离开渝城。你如果想找回小皇子,喊句鱼姐姐来听听。指不定我一高兴,就帮你把人弄回来了。”

看到肖拓陡变的脸色,我心中暗笑。没事拽什么?吓死你才好。

“你找死!”肖拓倏然怒喝,浓眉张扬,轮廓分明的脸孔显得愈发英挺俊逸。

脖间剑锋微转,闪耀剑锋携着刺骨的寒凉。忽有尖细的疼痛穿透肌肤袭来,脖间一缕湿热缓缓涌动。定是流血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玩笑心思瞬间全消,眼神伤痛地看向沉目持剑的肖拓,心中无由地泛出一丝疼痛。肖拓,你真的会杀了我?

将军府无忧欢快的相处,我以为即使不说什么,我们也该有了最基本的信任。肖夫人的真心相待,我以为我已算是肖府一员,也早把自己看成肖府一份子。却原来,我始终是一个外人。甚至于,也许我始终没有逃脱过暗卫的暗中查探。

脖间伤口又被撕扯开一道,血丝凝珠,滴滴滑落。忍下冰冷刺骨的疼痛,我心中暗暗倒数着。五…四…三…二…

肖拓,倘若你再继续一分,我便永不再踏入肖府一步。

切向脖颈的利剑稍稍停顿,我暗自运气,做好反击准备。

一团小小的肉球忽然冲过来,扑进我怀里,然后转身张开双臂,以老母鸡姿态将我护在他的小身子后面。肉团滚圆的大眼睛愤愤瞪向自家舅舅:“不许伤害鱼姐姐!”稚嫩的童音里满是不容反抗的坚定守护。

嘿,小屁孩,算我没白疼你。

肖拓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呆呆看向完好无损甚至神采奕奕的肉团,皱眉道:“怎么回事?”

肉团左手费力抱着比自己还高的大风筝,右手举着两串通红晶亮的冰糖葫芦,嘴角沾满明晃晃的糖渍,小脸高高扬起:“鱼姐姐是好人,舅舅你不许伤她!”

肖拓收回剑,看看满地散落的玩物,又看看圆目怒睁的肉团,最后将疑惑的目光定在我身上。

满心郁闷地解释一遍,我看向肖拓道:“我只是想让肉团享受到孩子应有的快乐。还有,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奸细。”

肖拓脸色变了几变,汪洋般深邃的瞳眸中浮出几抹愧色。明眸闪烁间,似乎现出几分被他拼命压抑按捺着的激动欣喜。奇怪,他在高兴什么?

街道上喧嚣依旧,那熙攘的人群却仿佛纷纷成了背景,四周的空气有股压抑的郁结。

肖拓静静挺立,飞扬的红袍好似绽放的一朵绚丽红玫。他面上的沉痛表情消散无踪,修长矫健的身形显现释然的轻松,放荡不羁的神彩恣肆张扬,驱散了所有郁积的阴霾。

一炷香后,肖拓忽然前跨一步,脸上重新露出妖精的招牌笑容。“既然没事,那就回府吧。臭丫头,为了找你们害我一夜都没睡好。”他半蹲着身子趴在我脸前,威胁地举了举拳头,慵懒的声音哀哀抱怨着。仿佛刚刚他的剑芒根本不曾出鞘,仿佛他从未曾对我动过杀机。

哼了一声,我恨恨瞪他一眼,掠过他的身子,高扬着头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衣角忽然被人牵住。转过头去,只见肉团正用两只粘满糖渍的小肥爪抓着我,晶亮的眼睛却向肖拓看去:“舅舅,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不去。”肖拓一口回绝。

“舅舅去吧!”

“不去!”

“舅舅去吗?”

“不……”

我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哇哇~~你是坏人!哇哇~你背着我爹和我娘偷情!哇哇~你想把我卖给人贩子!”

肖拓不字尚未说完,肉团惊雷般的哭嚎便乍然响起,还不忘伸出一根手指,直指肖拓。

我抚额叹息,小屁孩和谁学的这手?

肖拓一张俊脸黑了。

于是,我心头怨气舒解了一分。肉团,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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