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风消散了夏日的暑气,裹着一股清凉惬意,静静吹拂。清风调皮地撩起行人衣角,又轻笑着摇了摇枝头绿叶,畅快离去。
青绿色的草野,野草繁茂随风飘摇。草叶间偶有几处盛开出一片红黄小花,更添生机盎然的况味。
泥土微湿的小径上,一匹通体乌黑,蹄间雪白的踏雪骏马闲散前行。黑缎般亮泽的毛发随着马蹄前行的动作微微抖动,马头高昂,王者一般睥睨万物,神态傲然。
骏马之上,一男一女一孩童悠然而坐。男子红衣灼目,俊美无双。女子身姿小巧,神态宁和。孩童俏皮机灵,一双大眼乌溜溜转动,煞是可爱。
远远看去,青青草叶间骑马行来的三人,周身散发出和谐美好的安恬气息,让人不禁屏息凝望,生怕扰了这幅淡远宁和的画面。
渐渐行近,仙境般恬然的画面,却立刻被马上之人的对话生生劈裂。
“死女人,你下马,长这么胖把我的乌风都压坏了。”肖拓心疼地抚摸着乌风黑缎般的鬃毛。
“你让谁下马?”我微眯眼睛。
“你!”
“肉团,哭!”
“不用了,乌风乃是汗血宝马,再添五个人都行,我们三个人更加没问题。”肖拓满眼心疼的看了眼爱马,牙缝间恨恨挤出一排字。
乌风继续前行,我和肉团愉快地看着四周美景,身后肖拓声音再次传来。
“黑女人,你别乱动!”
“乱动又怎样?”
“当心我把你扔下马去!”
“是吗?肉团,哭!”
“算了,爱怎么动就怎么动吧。”肖拓语气饱含隐忍。
我心中暗爽。肉团果然是好工具呀。
哭魔的威力是难挡的,于是在繁华的长平大街上,肖拓妥协地牵来乌风,载着我和肉团一路向郊外行来。草间小径上洒下我和肖拓相看两厌的拌嘴争斗。
其实对肖拓的怒气早已散了。他是龙延位高权重的守边将军,而我却是神奇混进将军府,隐瞒身份,目无主子,行为怪异又身怀武艺的小丫鬟,也许我在脸上抹药泥改装的事情他也知道,这些怎会让他不心存疑虑?昨日我带走的乃是龙延唯一的皇储,他又怎会不紧张惊惧?想通这些,怒气便也消了。只是仍然固执地不想摆出好脸色来。
乌风缓缓前行,迎面的微风裹着青草甜美的味道,柔和地抚着面颊。我的长发随风丝丝向后飞扬,掠过肖拓脸颊,又被他烦躁地拨开:“该死,它怎么老往我脸上贴?”肖拓语声郁郁地抱怨道。
我一把抢过被他捏住的黑发,鼻孔哼了一声,将发丝屡到身前。只是刚固定一边,另一侧的乌发又向后飞去。我手忙脚乱,愤恨不已。肖拓却在身后畅快大笑了起来。
我没看到,他的手指捻起我的发丝时,黑眸中泛出了水样温柔的涟漪。
虽然极力将身子前倾,乌风走动时,我的身子依然不时撞进龙傲怀里。一下一下,肖拓被撞烦了,索性便伸出长臂,一把将我揽进怀中,牢牢固在身前,免得我再去撞他。“我不扔你下马,不过你真的别乱动了,老实呆着点。”肖拓邪魅的声音有丝难以察觉的沙哑。
就这样,我怀里拥着肉团,肖拓怀里拥着我。男子刚阳的气息从身后涌来,将我层层包裹。鼻尖溢满草香,分不出是风的,还是他的。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平静。感受到身后结实温暖的胸膛,心头无由地便升出一股暖然的安心。
嗯,如果敌人暗箭袭击的话,身后就有肖拓这小子挡着。我恶毒而安心地思考着。
肖拓温热的呼吸不时吹过我的耳畔,如墨缎发垂到我身侧,搔得耳垂痒痒的。心头蓦地划过一丝悸动,我的耳根很可耻地红了一圈。肖拓笑声更加欢快,他低下头来,朝我耳边轻吹一口热气,魅惑的哑声附耳轻言:“哎呀呀,黑丫头也会害羞吗?”
我恨恨咬了咬牙。哼,他一定是故意的!
虽然鱼儿本色,喜欢偷偷对帅哥揩油,但前提是我调美男,而非美男调我。
眼珠一转,我窃笑两手,横起手臂,握掌成拳,以雷霆之速向肖拓袭去。肖拓似乎早已料到,轻笑一声,上身后仰,揽过我腰际的左手收回,转而去抓我攻击的拳头。我心中暗笑,面上却状似一惊,猛力缩手,却因用力过猛,身子倾倒,向马下倒去,眼看就要掉出马身。
肖拓立刻俯身捞我。躲过他俯下的身形,我暗自握紧缰绳,朝着前面愣神的肉团喊道:“肉团,哭!”
肖拓大惊,脸色一变,立刻回头看向肉团:“不许哭!”
就在肖拓回头的一瞬,我长腿伸出,猛力踢向肖拓腰际。肖拓再回身时已然晚了。我将手中缰绳挣紧,手掌撑上马背,重新翻身上马。而肖拓,则华丽丽滚了下去。
“大将军,我们在前方小溪等你。您老慢走!”我得意朝肉团挑了挑眉,在肉团崇拜的目光中,英姿飒爽地甩起缰绳,脚踢马肚。
马儿长嘶,欢腾向前奔去,身后留下肖拓咬牙切齿的呼喝:“女人,你给我站住!”
叹息,这家伙真笨。他要我站住,我就真会停下等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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淙淙小溪静静流淌,清澈溪水撞击着光滑洁白的卵石,清泠声音仿佛能洗去世间一切烦杂。
本不是放风筝的季节,旷野却依旧有风掠过,做工粗糙的风筝稳稳地在天际飞翔。
肉团精致的小脸高高仰着,凝望上空的风筝。
而我则一脸郁闷,满眼仇恨地瞪视悠闲啃着青草,甩着尾巴,打着响鼻的无良大黑马。
肖拓揉揉乌风的脑袋,蹭蹭它的脖子,一双狭长凤眼向我弯起得意的弧度。“黑女人,你长这么丑,我家乌风自然不可能看上你,哪会愿意跟你走?你就别强马所难了。明天我买头小毛驴儿送你吧,那东西和你挺配。”
肖拓眼睛里装满爱意,看这匹臭马就像看老婆一样。干脆把乌风娶回家算了。
对着乌风磨了磨牙,我就差没把它煮了填肚子了。
千辛万苦踢肖拓落马,本来正满心得意着。谁料没走几步,肖拓一吹口哨,臭马便立刻叛变,转头就往回跑。肖拓再一个口哨,乌风倏然人立而起,把尚未及反应的我狠狠摔落在地,该死的还偏偏摔落在肖拓脚下。而肉团小肥身子也紧随着被抛落,直直落到我肚子上,差点没把我压出内伤来。
肖拓在我头顶笑得一脸妖孽。明明欢乐不已,却偏偏做出一副担心模样趴过来,紧张万分地捏着我的脸道:“你没摔到吧?我一个人往前走就行,干嘛还回来接我?丫头你真是太善良了。”
脸倒没摔到,但现在却要被你的魔爪捏肿了!哼,赤果果的报复!
捏完我的脸,肖拓面上忧虑之情更加浓郁:“丫头,你看脸都摔红了。来我帮你揉揉。”
说完便痛心疾首地“抚摸”起我的脸。
肖妖精,你这是揉还是猫挖?!!
无法驾驭乌风,我只得无奈地再次随他爬上马背。我怀里拥着肉团,肖拓怀里拥着我。三人一马,如之前一样,继续前行。
恬淡宁和的画面,美好和谐宛如仙境,让人屏息不忍打扰。
当然,这只是见者眼中的景象。走近了,便会听到女子愤恨的磨牙声,男子得意忘形的欠扁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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