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捉弄捉弄憨实的蛮牛,调戏调戏腼腆的小白,教授鱼门子弟兵们一些兵法战术,牛头寨的日子便这样宁和而愉快地缓缓流过。
只是,有点怀念肖府中的生活了。
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智障,明明很生气,可该死的我竟然开始想他。不知道每天早晨没有鱼大人抓他头发,捏他鼻子,掐他软肉,无所不用其极地骚扰他起床,他会不会觉得很空虚;不知道他研究完《孙子兵法》会不会开始特别崇拜鱼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我在将军府养的一群可爱小鱼。
还有肖贵妇,我不在的日子,不知她又坑了老孙头多少银子?
阳光明媚的早晨,我竟然开始伤春悲秋,满怀伤感起来。只因昨夜睡梦中,我似听到肖拓独自立在碧草轩中,声声呼唤我的名字。呓语般地轻唤,化成丝丝缕缕,碎裂在浓黑夜色里,沙哑嗓音使人心头难以抑制地揪痛苦涩。凛寒夜风吹过他的面颊,往日狂傲斜肆的俊颜,竟现出几分憔悴黯然之色。红衫恣意飞扬间,却不见往日意气风发,反衬得他身形消瘦单薄,似耐不住秋夜寒风呼啸。
我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暗嘲自己太过自恋。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丫寰,一个从最开始便不被他信任,被怀疑是敌国奸细的丫鬟而已,他怎可能会这般念我?而洗去奸细罪名后,鱼儿便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了吧?
走到桌边,我举起一杯茶便欲灌入口中。这时,却有一只白皙温润的手,附在了我的手上。
抬头间,只见小白正带着柔和笑意看着我。他对我轻摇下头,拿走我手中的杯子,将水倒空放在桌上,然后一声不吭地便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他手中捧着一只白瓷暖壶。从暖壶中倒了一杯茶,他这才将杯子重又递回我手中。
茶水温温的,杯子不似刚刚那般冰凉,却也并不烫手。我将整个手掌贴在杯壁上,暖暖的触感从掌心传遍全身,梦境带来的烦躁也渐渐被抚平。
我抬头看向小白,绽出一朵灿烂笑意:“今天去秦毅训练的武场看看吧?”
其实,我无论说什么,小白都会送给我一抹暖如四月春风的柔和笑容,然后淡淡答:好。
尚未到训练场,便已听到那里呼喝叫好声响成一片,加油助威的呐喊声势震天。我满脸兴味地挑起眉毛,加快速度向场地走去,不知道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刚踏进练武场,我便觉头顶陡然一黑。一块庞然大肥肉,从人群簇拥围成的圈子中飞出,直直向我砸来。
小白眼疾手快地拥住我,飞速闪到一边。然后便听见一声轰隆巨响闷闷响起,伴随巨响,重物坠地,脚下地面似乎都被震得颤了一颤。
“哎呦!!”震响过后,便是轰雷般地高声大嚎:“奶奶的,摔死俺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笑什么笑!还不去好好训练?!”
蛮牛大叔骂骂咧咧地从地上坐起来,对着武场上看好戏的后生们狂喷口水。浓密的大胡子随着说话一翘一翘,又惹来一阵哄笑。
蛮牛恼了,牛眼圆瞪,脸色黑沉,怒火喷张,活脱脱一发怒的黑脸张飞形象,扯着大嗓子骂道:“兔崽子,我看谁再敢笑,老子撇了你胳膊腿再打断你两颗门牙!”
声如洪钟,震得耳朵轰鸣作响。毕竟人家是前任当家的,自己爹爹还是曾跟着人家上阵杀敌的,谁还敢再放肆?于是小青年们立刻乖乖调整列队,认真操练起来。
蛮牛大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颠颠跑到不远处的秦毅跟前,很友好很直爽地拍向他的肩头。只是秦毅面无表情地一侧身,蛮牛拍了个空。
蛮牛大叔脸皮出了名地又黑又厚。人家摆明了懒得搭理,他还是乐呵呵特憨厚地一脸崇拜道:“秦师傅,我又输给你了。你那手功夫真俊!我回去再琢磨琢磨,明天咱接着比试。”
蛮牛挑战秦长官,是每日训练必备的娱乐节目。愈挫愈勇矢志不渝的牛大叔,使得泰然如山面色森冷的秦毅,都隐隐泛出一丝无奈抓狂之色。
秦毅向小白投来一道恭敬目光,点头招呼过后便再也不理会在身后紧跟不舍的牛大叔,专心训练牛头寨后备军去了。
蛮牛大叔无趣地揉了揉大脑壳,垂头丧气地坐到了边角上一块大石上。我好笑地走过去,瞅着鼻青脸肿的前任寨主,进行我向来感兴趣的打击活动:“牛大叔,你再不加把劲儿,连那群小兵们都要超过你了。你看看,他们和秦毅打时,脸还没青,鼻子还没流血呢!”
蛮牛不屑地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那是他们没本事,秦师傅懒得和他们用真功夫。这些奶娃娃,当年我领兵打仗时,他们还没从娘肚子里蹦出来!现在敢跑出来笑我,没大没小,该好好拉回去料理一顿。”
心中忽然想起一事,我看向蛮牛,开口问道:“大叔,你当年打仗,曾和肖贺将军交过手?”
蛮牛立刻神采焕发,满脸得意起来:“那是!想当年,我和肖将军那一仗打得真是激烈精彩,大快人心!虽然我输了,不过输的心服口服,输得畅快。肖将军,真乃沙场神将!”
虽为手下败将,蛮牛眼中却无丝毫羞惭恼恨之色,满满都是对肖将军的激赏赞叹。
“听说,当年肖夫人也跟着肖将军征战沙场,你可曾见过她?”
我本只是随意开口询问,想知道肖贵妇当年是何等英勇模样。谁料连承认战败都满脸坦然,爽朗大笑的蛮牛先生一听此言,脸色登时变得古古怪怪,说不出的别扭。
“没事儿提那个疯婆子干嘛?”
“这么说,大叔您认识肖夫人?”我敏锐地捕捉到牛大叔黑脸下隐隐泛出的红晕,平日里横眉怒目的脸孔竟流淌出一层淡淡的柔和。
“谁认识那疯女人?!泼辣得要命,简直就不是女人!”蛮牛大叔一侧身,将脸转到一旁,躲过我促狭的眼睛。
“可是我听说,当年肖夫人貌美如仙,在战场上更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与肖将军可是人人称颂的神仙眷侣,沙场双璧呢。怎么会不是女人?”
“哼,肖将军如此英明神武的人物,也不知道怎么瞎了眼才会娶这种疯女人?一定是那疯婆子耍手段,才勾引住肖将军的。她那女人,才不会有人要,彪悍得比牛还厉害!”
“哦?大叔你刚刚还说不认识肖夫人呢,现在怎么又认识了?”
“我,我……”
“大叔,你脸红了。你不会喜欢过肖夫人吧?她年轻时,可真是一美人呢,听说身后的追求者都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大叔,你不会也是追求者之一吧?”
蛮牛蹭地站了以来,黑脸上的红晕更添几分,他近乎急切地辩驳道:“谁会追求那种女人?当年她死缠着我,我还不搭理她呢!我追求她?笑话,我要这么泼辣的女人做什么?”
“肖夫人缠着你?怎么缠的?肖将军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找你玩命的?”我立刻捕捉到重点,两眼放光地看着蛮牛,心中欢乐的小泡泡鼓鼓涨涨地向上升起。肖大娘的桃色艳史啊,多么令人振奋!
可惜,牛大叔却不愿再满足我小小而邪恶的好奇心。他举着一张又黑又红,以致综合成晒干的茄子皮一般地紫色大脸,转身便大步向训练场外飞快走去,嘴中含含糊糊嘟哝一句:“那女人,啥事儿她都能干出来!”
“小白,我敢肯定,他们有奸情!”
我望着蛮牛消失的背影,失望地坐回石头上,心中愤愤抱怨。搞什么,刚吊起人家胃口就跑了!至少先把奸情给我讲清楚呀,不然我以后拿什么去要挟肖贵妇?亏我以前还直夸蛮牛实诚,看走眼了呀走眼了。这种人,恶毒得活该一出去就被大石头绊倒,绊倒后直接摔一堆牛粪上!
“啊!”我尚在龇牙咧嘴地愤恨诅咒,武场外骤然响起了蛮牛大叔的惨叫声。
这家伙,不会真摔牛粪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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