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睡梦间，隐隐听到帘帐掀起的声音。我陡然惊醒，在黑夜中张开眼睛，眼中闪烁出锐利寒芒。
轻轻的脚步声小心奕奕向床侧靠近。他的脚步稳健而轻缓，绝非平庸之辈。我身体背对着门口方向，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悠长，静静等待偷袭者的靠近。
悉索的脱衣声响起，身后被子被掀开一角，随后一个身躯躺了进来，伸手便要揽住我的腰身。
在那双手要触及我腰肢的一刹那，我迅速翻身坐起，出手将他双臂架在肩头，一个猛力过肩摔将来人重重摔倒在床榻上。丝毫不给他反应时间，我立刻飞扑而上，曲起手臂肘部狠狠撞击来人前胸。用身体将来人压制住，肘部上移抵在他脖间，冷声开口：“你是什么人？”
“唔……”疼痛的闷哼在身下响起。
这个声音……很熟悉！
“智障？”我试探地问出声。
“你是女人吗？怎么还像以前一样粗暴！”肖拓呲牙裂嘴地哼哼。
我坐起身子，狐疑地瞪他：“这么晚，你来这儿做什么？”
“睡觉。”肖拓回答的理直气壮。
“回你自己屋睡去。我没兴趣陪你玩。”
“天太黑，我一个人害怕，睡不着。”透过微弱天光，我看到肖拓抽鼻子撇嘴一脸委屈模样。装得比小孩子还纯洁无辜。
我嘴角抽搐。额头有一只乌鸦两只乌鸦呱呱飞过。
“肖智障，咱们都是大人了。丫你装纯良玩幼稚不觉得丢人吗？”
肖拓肯定不觉得丢人。他没回答我，但他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肖智障在床上翻了个身，撇下我自己飞快钻进我的被窝里，将被子往身上一裹，近乎赖皮地对我眨巴眼睛道：“我准备睡觉了。你要不想睡就自己呆那玩吧。”说完眼睛一闭，往被子里一缩，竟然真的呼呼睡了起来。
我坐在床头盯着肖拓，额头有几根青筋暴跳。这算怎么回事儿？！
寒意沁体，只着一身薄衫的我在冰凉空气中抖了抖身子，对着被子瞪视良久终于想到一件事：那是我的！
“你个死人快把被子还给我！”
伸手去扯想把被子给扯回来，谁料肖拓将被子在身上紧紧裹了一圈，用手在里面牢牢抓紧。我累出一头薄汗都没能撼动他一分。
肖拓睁开眼，邪气的眸子又冲我眨巴眨巴：“要不要进来？里面暖和。”
我喘了半天粗气，终是没抵住冬夜寒凉冷意，妥协地钻了进去。背对着肖拓，我闭眼睡觉，决定当此智障人士不存在。
一会儿，两只有力手臂爬上我腰间。肖拓贴着我的后背，脑袋埋在我脖颈，温热呼吸喷洒在后颈：“丫头我知道你怕冷，这样你就不冷了。”
我扭了扭身子，将他甩下去。“我不冷！”
肖拓轻笑一声，又贴了上来：“你不冷我冷。”
“你冷关我什么事？再过来就把你踹下去！”我屈膝便欲向肖拓身上招呼。
肖拓立刻固住我不安分的身体，双臂有力地圈住我，将我整个圈进他怀里。出口的语气清淡微沉，不再似刚刚一般玩笑嬉闹。
“丫头你别乱动。”柔和暖然的嗓音响在耳畔：“我真的睡不着。闭上眼，好像今天的幸福忽然间就消失了，你又不见了，我怎么都找不到。我怕的不敢闭眼。让我这样抱着你吧，这样我心里踏实，我保证不动你。”
爱抱就抱吧，反正，我又不吃亏！我郁闷地嘟起嘴。
被他牢牢圈在怀里，后背紧紧贴他在胸膛上，我忽然就生出了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这是触手可及，真真实实的肖拓啊……不再是牛头寨中，只会闪现在脑海回忆中的模糊轮廓。他的身体总是火热火热的，躲在他怀里，似乎周围的空气也随之温暖了起来，我不再如最初一样瑟缩地蜷缩身子。真的，不冷了呀……
肖拓靠上来，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轻的笑声溢出：“丫头，这样真好。”
是啊，挺好。至少，不会冷得发抖了。
夜幕再次沉静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静谧夜色中唯余彼此悠缓安宁的呼吸声，缠绕交织……
“丫头……”朦胧中，头顶传来肖拓的轻声低唤。
“嗯？”
“以后我叫你鱼儿可好？”
“哦，你随意。大家都这么叫我的。”
虽是睡眼朦胧，我却清楚感觉到他动作一僵，似有微微的恼怒传递出来。
“慕儿！”他的声音有些微怒拔高。
耳朵上忽然传来一阵痛意。他带着惩罚性地力度咬噬我小巧的耳垂，待看到我惊痛地轻呼，方满意收口，在我脸颊吻了一下。霸道声音从头顶响起：“以后不许再牵莫楠潇那臭小子的手，不许对着他使劲笑，不许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他。呃，不行，你最好就别和他说话，干脆以后别见他。在军营里，不许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许和别的男子亲近，不许对他们好。等打完仗我便带你回去，娶你过门。嗯，还有，以后不许别人喊你慕儿，即使有人叫也不许答应，记住了吗？”
“嗯。”他刚说什么来着？说这么久。好困，我要睡觉……
低低的笑声响起。肖拓的下巴在我头顶蹭了蹭，漆黑眸子中盈满笑意，满意地闭上了眼睛。“慕儿，放心睡吧。有我在。”
这一夜，睡梦香甜。冬夜的寒冷，消散无踪。
第二天早上，肖拓在我面前大大方方地穿衣服。我从床上坐起身子，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眸子撒满笑意：“醒了？”
“啊？嗯。”
冬日清晨的阳光洒下和暖光亮，照得一室温暖而明亮。肖拓站在光束里，墨发凌乱散落，邪魅面容带着初醒的慵懒神色，衣衫松松垮垮半敞在身上。看着看着，我忽然感觉脸上涌出几分热度。这种感觉……很像，夫妻啊……
看我愣神不动，肖拓走过来捏了捏我鼻子：“不起床吗？还是……要我来帮你穿衣？”
我惊吓地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个……你先出去，我随后。”整理好后，我看着肖拓，面露难色。这样一起走出去，被发现了怎么办？
肖拓不悦地皱眉，牵起我的手，不由分说拉我一起走出营帐。
“阿鱼！”
我就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可是，为什么第一个便遇到莫楠潇啊？
尴尬地抬头，苦着脸冲莫楠潇呵呵干笑两声：“大哥，早啊！”
莫楠潇一眼看到肖拓在我身侧，俊朗面孔立刻布上一层阴霾。目光平静落定在我和肖拓身上，虽是淡然，却莫名让我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我的脸再次涨红，心脏怦怦跳动，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怎么总有种，偷情被抓的感觉啊？>_<
“肖将军，你果真不肯放过阿鱼吗？”莫楠潇终于开口，语声冰冷，气势凌人，并非我想象中的质问。“请放开她。”虽说是请，声音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与威胁。
肖拓好像心情很不错，竟毫不在意莫楠潇语气的不善。他展开邪魅勾人的笑意，对着莫楠潇十分友好道：“肖某怎会不给莫将军面子？昨晚我已和慕鱼‘好好’聊过，我们现在感情很好。”他伸长胳膊似炫耀一般揽住我肩头，微眯的眼眸怎么看都闪烁着一种欠扁的得意：“而且，她已经答应重新回到我身边。”
莫楠潇看着我的肩头，俊朗的面容显露几分不悦。他不理会肖拓，只平静看向我，温和开口问道：“阿鱼，你真的要再回去，伺候肖将军吗？”
那厢肖拓笑眯眯盯住我，阴险狡诈邪恶的笑容分明在传递一个消息：敢不承认，回去一口吃了你！
我也瞪回去，咬牙切齿：丫你是卑鄙小人！
“阿鱼，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大哥都会帮你。不用怕。”
我一脸苦相，能不回答问题吗？可是，两个人的目光都满含期待地盯着我，盯得我头皮发麻头顶轰雷阵阵。再被看下去，就真的要被眼神轰炸死了！
抬起头，看向莫楠潇。迎着他期待的神色，我终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大哥，我已经答应，跟着肖将军走了。”
曜黑的眼眸瞬间黯淡了。平日面无表情的脸孔竟牵出一抹笑意来：“那好。大哥不在，照顾好自己。”这抹笑，几分落寞，几分苦涩，几分孤寂，却偏偏没有笑容本应传递的愉悦情绪。
我忽然不忍心看他脸上黯然的神色。大哥，对不起……
“那么，今天早上慕鱼便陪本将军一起吃饭了。莫将军不必再等。”肖拓脸上绽着比晨阳还要灿烂自得的笑容，牵起我的手向他的营帐走去。
在转角处我回头去看，莫楠潇依旧站在那里。白茫雪野上，一身黑衣显得格外刺眼，似乎与整片大地都格格不入。伟岸的身形，竟在苍茫背景中模糊起来。黑衣被轻风掀起一角，飘动的黑色，在白色背景下透出无比的苍凉萧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