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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离濒临死亡的许老那么近,在那么近的地方,她和连宜!

木瑾茗的嗓子眼象被堵住一样,噎得难受,鼻子酸酸的,心脏一揪一揪地痛。

推开房门,看到沉默的连宜安静坐在桌边,手指轻轻拂过书页,看见她抬抬眼,诡异地安静。

木瑾茗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地象沙纸磨过:“连宜,昨晚,我们,就在许老旁边……”

连宜缓缓站起,抽条的身量高出木瑾茗一个头。他走向她,俯视着她,目光波澜不掀:“小瑾,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当时并不知道。”

木瑾茗绝望地看着他:“于陶说,许老,有可能是他杀!”

连宜瞳孔蓦然一缩,袖子底下的手指倏地握紧:“是吗?他杀?”语气出奇地冰冷。

“我们,昨天晚上,就在事发现场,就在许老被杀的尸体旁边……”

“小瑾,我说过了,师傅的死不是我们的错!”连宜握住她的肩膀,手劲大得让她无法再胡思乱想,“如果师傅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这个做徒弟的大意,是我没发现师傅的死!如果这世上有报应,全部报应到我身上!我不怕!”连宜黝黑的眸子如粹了光的黑晶铁石,清晰地倒映出女孩苍白的面容,“我连宜,神鬼不惧!神若挡我路,我杀神!鬼若挡我路,我杀鬼!这世上,没有我连宜会害怕的东西!只要有我在,小瑾,你什么都不需要害怕!”

木瑾茗怔怔地看着他,说出如此激越话语的少年,脸上却没有半分激动的神色,黑眸深沉地能淹死所有活着的生物。什么时候起,老实憨厚的少年竟有了如此可怕的眼神?!

怔怔地伸手,抚上他的眼睛,空灵的声音象风中飘过的叹息:“别这样,我心疼。”

连宜微微一怔,骤然拥她入怀,比昨天晚上更大的力气,死死的。

凶手一时半会找不出来,许老的尸体却不能久放,连宜以徒弟的身份领走尸身,大办丧事入土为安。另一边,却紧锣密鼓地与连大打起了官司,告状原因是:连大害死了他的亲娘舅。

落霞镇所有人都可以证明老乞丐的的确确是连宜的亲娘舅,连家小子待他比亲生父母还亲,吃香的喝辣的,谁不夸连宜是个大孝子。娘舅无缘无故吊死在名声狼藉的连大门前,连大贪婪刻薄,霸占家产,虐待胞弟,光名声就输连宜几条街去。

此事一出,落霞镇所有居民的心自动长偏了。衙役轻轻松松取到了连大有理由害死连宜娘舅的N条罪证,所有人在做证之后都会惋惜地来一句:“连宜这个孩子,命苦,可惜了。”选择性遗忘掉连宜的娘舅其实也是连大的娘舅。

莫云岫坐在办公桌旁,手指轻敲着厚厚一叠纸,那是衙役从左邻右舍收集上来的各种证词,千篇一律都是对连大落井下石,并且在话尾为连宜求情的。此官司惊动了整个逸远县,头脑灵活的差吏暗示莫大人,趁机隆重推出落霞镇连孝子的品牌,为大人的仕途业绩增光添彩。

莫云岫嗤之以鼻,他想要业绩不假,推情敌上位那就是没脑子了。花港巷两宗案子疑点重重,都与连宜息息相关,若说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就有鬼了,只是虽说有疑问,一时半会却找不出更多的证据。

怪只怪连宜表面功夫做得太足,整个落霞镇的民心都向着他。

莫云岫不悦地看了下面一眼。连宜两兄弟沉默地跪在地上,他们达成了现代所说的庭外合解,由县太爷调解,不上公堂,私底下达成协议。

连宜提出的苛刻条件,连大在刚听到时的暴跳如雷,转变成现在的全盘接收,全是因为县令大人桌案上那厚厚的一叠证词。被人冤枉已经够惨,没想到全镇的人痛打落水狗,提供的全是不利于他的证词,如霸占财产与虐待胞弟两条,就直接触犯了官家的法律,可以直接进牢房了。

惜命的连大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连宜提出的私了条件。

连宜提出的条件有如下三点:一、厚葬娘舅。此条连大痛快接受,不就是给老乞丐做个道场,怎么着老乞丐也是他名义上的“娘舅”,面子上不能太难看。二、付息讼私了费五万两纹银。这一条是莫云岫首肯木瑾茗提议的庭外和解,并且不用过堂的主要原因,只是做个见证人动动嘴皮子,五万两纹银就到手,何乐而不为?三、今后每月给家属抚恤费五十两纹银。就象连宜说的,好吃好喝供养娘舅这么久,你不能让我的钱白花不是?娘舅现在相当于我的父母,你害死了我的父母,看在你是我大哥的面子上,我只向你追讨这么点抚恤费,够意思了。

连大心疼肉疼兼之肝疼,好几次疼得想昏过去了事,上面的县太爷和旁边的兄弟却虎视眈眈地提醒他,这里不是他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只要他一装昏,立马就会被自家兄弟将错就错投进牢中,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产即刻就会归了二弟所有。

连大疼得心肝滴血也只能咬牙硬撑,老乞丐怎么死在他家门口他是毫不知情,坏就坏在老乞丐是他雇来陷害人的,衙役一调查整件事情清清楚楚。雇凶害人,杀人灭口,瞧,多大的罪!再加上前面两条,秋后问斩都够格了。

连大不敢喊冤枉,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这天大的冤枉,他认了!但是,赔款的数目足够让他倾家荡产,他死皮赖脸跟县太爷磨赔款的数目。反正这笔钱是充公,连宜不在乎,莫云岫看不上眼,结果轻巧地放过了连大,二三两条减半付款才了事。

就算是减半,也足够吝啬的连大大出血了,连家又不是特别富裕的人家,估计容氏从此不敢再提高嗓门说话。

这件案子结了,莫云岫很满意,小小的疑点也不再追究。不外乎连宜的家务事,干他莫云岫鸟事!

下葬的头天,连宜披麻带孝,跪在黑漆漆的棺木旁,表情哀恸地向着观礼的邻居回磕头礼。他是真得伤心,绝对不掺假,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什么。木瑾茗跪坐在一旁,手指不停地折着纸元宝,一个个纸元宝丢到火盆子里,红彤彤的火焰映红她晦暗莫名的眼睛。

莫云岫代表上层领导来看望下属家的白事,一个个制作精良的白色花圈排排放在棺木两边,上至县令大人下至各阶层成功人士的挽联,立即显得整场白事上档次不少。前来帮忙的邻居们局促地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莫云岫这一帮锦衣华服的贵族,即使身着白衣仍显出他们与平民格格不入的气质。送了花圈挽联,其他人陆续散去,县令却走到了跪坐着鞠躬行礼的木瑾茗旁边。

挽起长袖,莫云岫淡淡说了句:“许老也是本官治下的百姓。”毫不避讳地伸手抓了把纸元宝,学着木瑾茗一个个丢到火盆里。

木瑾茗抬头愕然看着他,又瞅瞅他身后有些不安的亲兵,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沉默着继续折叠元宝。莫云岫蹲在她对面,一边丢元宝一边借着火光细细打量她。

瘦了,也黑了,总是盛满笑容的眼睛变得复杂难辨,一个老郎中的死竟然给她这么大打击?

莫云岫不置可否。

跪在棺木旁边的连宜转眸看见莫云岫令人诧异的意外之举,眸光微沉,扫了眼表情焦躁的亲兵,瞬间归于平静。莫家亲卫容不得高贵的县令大人在平民的葬礼上乱来。

果然,亲兵连续催促了几次,莫云岫不好久坐,恋恋不舍地起身,率领一众人等浩浩荡荡离去。

提心吊胆的平民这才把忐忑的心归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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