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现在怎么又想回到老家让大侄子料理后事了呢?
原来他的两个侄儿都想把郝甜生前的家当据为己有,可是就这么一点点家当,他还想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女呢,他的两个侄儿和侄媳妇都想占为己有,于是大侄媳便投其所好,主动的投怀送抱,用美人计争得了来福的养老权和财产继承权。
他虽然嘴上答应了侄媳回老家养老,并且给侄媳写了书面的养老协议和财产继承的遗嘱,可是心里又舍不得桂花和孩子们,他一门心思的想和孩子们相认,就把这些家产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本来他一心一意的想留给自己的亲生孩子们,可是孩子们为了顾全名声,全都不要,明确的表示不屑一顾,而侄儿们又千方百计的想得到,让他觉得左右为难,很是痛苦和恼火。
来福只要一想到将来回到老家,他就会和桂花以及孩子们,天隔一方,难以相见,他就痛苦万分,他想着在石家院住着,好歹桂花也会天天去看自己,再说了,石家院和董家塬毕竟离得挺近的,都在一个村上,一个东头,一个西头,来回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他一方面想回老家让自己的亲侄儿养老送终,到底是有些血缘关系,他心里多少有点踏实感,毕竟人们常说‘叶落归根’嘛,所以他想回老家,想着以后就依靠自己的亲侄儿了。
但是他另外一方面又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们和桂花,他觉得要是不回老家的话大家就都在一个村里嘛,他平时顺便想看孩子们就能见得着啊,虽然孩子们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但是只要让他平时能够看见他们,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要是真的回到他们夏家囤,毕竟隔了几个乡,几个村子,离桂花和孩子们就十万八千里了,怕是今生都难以再相见了吧?
更别说和孩子们相认呢。
于是尽管大侄儿和侄媳都整天催着他回老家去,他却是一拖再拖,大侄儿和侄媳接了他几次,他都坚持先不回去。
大侄儿和侄媳怕夜长梦多,就先下手为强,把郝甜坡上的核桃树,板栗树,柿子树等等果树都卖了现钱,揣在自己兜里心里才觉得踏实呢。
然后他们再把其余的柏木树、松树、杨树以及大大小小的成了材的树,没有成材的树统统都给砍了个精光,能变卖的变卖成人民币,揣在自己兜里,卖不了的就都用车拉回去当柴烧了。
就这样还不算他们卖了的那些成了材的木料,光剩下的木料和废材就拉了足足贰百多车,就这样他们还觉得不解恨,不解馋,就连树叉子都拉回去了几百车,说是拉回家去当柴火做饭用呢。
村民们气愤的说:“郝甜招来福,就是招了个祸害啊!不但害了自己,还害的村里的坡场都变成秃子了,他们要是能搬动坡场的话,都恨不得把石家院的坡场搬回他们夏家囤去了。”
“这简直就是日本鬼子进村了啊,日本鬼子是屠城,他们是屠山啊,你看把郝甜的坡场都给糟蹋成秃子了啊,这家人还真不是人,贪得无厌啊!恨不得把整座山都从咱们村里搬到他们家去。”
“就是的,这得亏是这山他们搬不动,要不然可不是连山都搬回家去了嘛。”
来福的侄子和侄媳这明摆着就是想断了来福的后来,也断了来福的财路,让他不得不赶紧滚回老家去,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把来福现在住的房子,以及满儿父母留下来的房子都卖了,变成现金揣在自己兜里。
尽管来福知道侄子和侄媳的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也知道他们这就是明明白白的逼着他回老家去,但是就这样来福还是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他在侄媳和桂花之间摇摆不定的。
他心里十分明白,他自己也不过就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侄媳凭什么能对他好,还不是看上了郝甜的这点家当了而已,他心里更加明白,当侄媳费尽心机的把这些家当都要到手之后,肯定就会和自己翻脸的,到时候就是真的回老家去了,他自己也不一定就有啥好果子吃。
所以他现在不仅犹豫不决的,甚至都不想回老家去了,他现在心里就是有点七上八下的,甚至还有点后悔,有点怕,他痛恨自己当初没有把持好自己,竟然上了侄媳的桃色陷阱,可是现在后悔已经迟了,他当初已经被迫给侄媳写下了书面协议和遗嘱。
他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变着花样的讨好孩子们,反正就是想和孩子们相认,可是无论他和桂花咋劝说,孩子们就都不愿意和他相认。
尽管他每次去讨好孩子们,都遭遇了白眼,可是他还是义无返顾的去找孩子们,想办法亲近孩子们,他想: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总有一天,孩子们心软了,兴许会认了他这个爹的。
于是他逢年过节的就赶紧给孩子们准备了大红包,连儿子们,女儿女婿、孙子、重孙子们也早早的给发红包,开始儿子,女儿、女婿们会连看都不看就扔了,后来就渐渐的不扔了,来福好像一下子就看到了,和亲生儿女们相认的美好未来。
可是当他每次一提到要和儿女们相认的时候,就被他们断然拒绝了。
他心急如焚,顾不得自己的脸面了,就把当年和桂花的风流韵事一一的抖落出来,他想孩子们知道了自己是他们的亲爹,怎么着也不好推脱了,总会和他这个亲爹相认的吧?
但是他没有想到,孩子们不但更加不认他了,反而因为感到羞辱,而对他大发脾气,更不用说和他相认了。
其实孩子们从小在村民们的议论声中,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不过他们就是因为身世的问题,而从小就任人欺负,任人羞辱,他们才不想认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爹,让他们的人生再次蒙羞。
来福老泪纵横,感慨万千,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终日。
每一天,他的眼睛一挣一闭,都忍不住在想:到底咋样才能和亲生的儿女们相认啊?
虽然他每回提出来和儿女们相认,都被断然拒绝,可是来福还是乐此不疲的,跑到桂花家里和孩子们套近乎。
他每天不光起早贪黑的,到桂花和大壮她们家的地里去给干农活,到农忙时节他还不惜跑到几十公里之外的,女儿们家去帮助她们干农活。
而他自己家里面的地,自从郝甜走了之后就荒得长满了杂草。每年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最后不得不靠村里的低保过日子。
村民们都戏称:“哎呀,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来福从年轻到现在都爱给别人种地,那怕荒了自己的地都在所不惜。”
可是来福却不管村民们如何看待自己,依然我行我素的,他现在为了和儿女们相认已经豁出去了,甚至都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哪怕谁说啥都行,他觉得只要孩子们能让他这个爹,他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人了。
就这样冬去春来,春去冬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来福想和儿女们相认的心愿还是没有实现,可是他依然不改初衷。
尽管他整天形只影单的,可是他仍然怀揣着和儿女们相认的梦想,他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孩子们或许一高兴就会和他相认,他就不觉得自己孤单。
直到有一年清明时节,他听说大壮要给桂花和箽栓娃修坟了,就急了,赶忙去找桂花和大壮商量,他央求大壮给桂花修个三筒坟墓,让他也凑在桂花和箽栓娃的傍边,做个伴。
并且他还说愿意承担一切费用:“娃啊,听说你要给你爹妈修坟了,那就多修一筒坟,修成三筒坟吧,让干爹到时候躺在他俩傍边做个伴吧?费用你就不用管了,一切费用都由干爹来出。”
桂花倒是同意,可是大壮却忍不住火了,心想:这个死老头,活着的时候老欺负我爹,难道到死还不罢休,怎么着?难道还要跟着到地下去欺负我爹啊?
他听了来福的话,当下就恨不得暴打来福一顿,可是看在莲儿的份上就强压着火气断然拒绝了来福:“你说的这是啥话啊?难道你看见过谁家这样修坟墓了啊?再说了你一个外人咋可能进我们董家的祖坟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想都别想了。”
董家的族人也很愤愤然:“你咋回事啊?脑子没有病吧?你见过谁家修三筒坟啊?难道你家里修过三筒坟啊?平时欺负我们栓娃老实,也就罢了,现在算咋回事啊?还想撵到阴曹地府里去欺负人啊?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老董家没有人了啊?好欺负还是咋的啊?我们还不是看在栓娃和大壮的脸上,才让桂花进祖坟哩,要不然的话,就凭你们做的那些个荒唐事,谁也别想进我们董家的祖坟,你以为我们董家的祖坟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啊?你没有撒泡尿照照你那个熊样,看你配不配啊?你咋不进人家老石家的祖坟呢?你是不是嫌你自己在郝甜跟前造孽太多了,是觉得没有脸见人家老石家的祖宗呢,还是怕老石家的祖宗们怪罪你啊?你倒是弄啥的嘛?你还想进我们老董家祖坟哩?你还要脸不要脸了啊?”
董家院的人其实老早,就都嫌来福给自己老董家丢脸,他们痛恨来福恬不知耻,更觉得箽栓娃软弱无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们平时早都想揍来福啦,可就是怕更丢脸,所以向来对他不理不睬的,可是这回倒好,来福竟然不知廉耻的,提出了这么过分的要求,董家塬的人再也忍无可忍了,就不由分说的痛揍了来福一顿,董家人总算帮箽栓娃和董家塬,所有老董家的人出了一口,憋在他们心里很久的恶气。
其实来福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很荒唐,很无理,可是他之所以能提出这么荒唐过分的要求,就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想将来把自己葬在桂花傍边,孩子们来给桂花祭拜的时候,也许能随便祭拜一下自己这个孤老头,另外他们每年清明来给桂花扫墓的时候,自己在九泉之下也能看见自己的亲生儿女们。
何况他觉得趁娃们给父母修坟的时候,相认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可是他想和亲生儿女相认的美梦,再一次被无情的现实所摧毁,尽管如此,他想和亲生儿女们相认的念头却并没有减少,反而顺着他的年龄的增长而与日俱增。
他想和亲生儿女相认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就像是中了邪,着了魔力似的,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更像是有一只只小虫在啃食着他的心,让他心里痒痒的难受。
他觉得今生今世不能和自己的亲生儿女们相认,不仅现在内心十分痛苦,将来既就是自己死了恐怕也会死不瞑目的。
他每天在心里暗暗的祈祷:“求菩萨可怜可怜我吧,就托梦给孩子们,让他们赶紧和我相认吧?我有生之年就剩下这么一个愿望了而已,要不然的话我会死不瞑目的。”
他不管天晴还是下雨,不管刮风还是打雷,天天都坚持去桂花家里跟孩子们套近乎,拉感情,就这样在石家院和董家院之间穿梭,他一坚持就是十年光景啊。
眼看着郝甜走了都十多年了,郝甜生前养猪的猪圈,都已经长满了荒草,连给猪搭的遮雨棚,柴棚,茅厕也都倒塌了,院子里面也长满了荒草,只有通到门前的一小块窄窄的地方,被来福和桂花两个人踩出了一条窄窄的通道,倒像是有人走过而已,要不然郝甜家门口就像是慌了很久,无人居住的样子,连屋顶上也是杂草丛生啊。
观察房前屋后的杂草长得都有一人多高了,简直就像是没有人住,而且荒废了很久的宅院,到处一片荒凉。
满儿和玉玲她们每年的清明时节,回老家祭拜祖先和郝甜,就顺便把石磊一看,在石磊哪里坐坐就走了,也都不愿意再踏进这个家门半步,他们不但不愿意回想昔日的伤心往事,更不忍看见自己的家被来福弄得一片荒凉。
村民们每次从郝甜家门口路过,看见院子里里外外一片荒凉,就都忍不住为老石家感叹:“哎,还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郝甜当初没有看准人,才招了来福这个败家玩意,自己跟着他受罪了一辈子不说,现在还让他把祖宗留下来的家业都给败了个精光,死鬼来福到人家石家,连个茅厕棚子都没有给修过,更别说给添快砖,买片瓦了,就这他还有脸把人家郝甜生前留下的房子和所有的财物、以及满儿父母给满儿留下的三间瓦房和所有家当,都霸占给自己的亲生儿女和自己的侄子啊?这人一辈子还真是没皮没脸的,倒是个什么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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