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漓国,上阳宫是冷宫的代称。远离闹市浮华,安于漓都郊外的一隅,寥落荒疏,飘蓬满径。
日色褪去,黑夜渐临,烟云笼着惨白的月,月光由此变得斑驳陆离。
申时过半,上阳宫下院里灯光隐隐,说话声从低矮的檐窗透了出来。
“李公公,这件事办的不错,放心本将一定想办法令你离开这座活死人坟。”
“多谢陈将军。咱家先退下了。”
“去吧。”
昏暗不明的光线里,一身浅翠色衣裙的女子一动不动的躺着,双目阖着,睫毛垂下,沉沉的酣睡,显然对自己即将为砧板鱼肉的情形毫无知觉。
她有着透玉一般晶莹的细嫩面庞,豆蔻年华,眉梢嘴角还带着几分稚气。
一身深褐色的精瘦男子望着她,嘴角斜起一丝冷酷猥亵的笑,然后便迫不及待的欺身而上,撕碎了她外面的罩裙。
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来,昏迷的女子突然睫毛剪动了两下,忽然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这一幕让她震惊,当她看清了那邪佞的脸时,眸中倏然一冷:“陈年,你……”
“我怎样,沁雪姑娘。”陈年yin笑道:“你不就是个宫奴子,仗着老太后给你撑腰,不把我看在眼中,好好跟你说让你从了我你不肯,现在老太后又能活几日,你不还是要乖乖的在我身下。今晚上我就让你好好的快活快活。”
一面说着,一面继续撕扯她的衣服。
混蛋!
江沁雪紧紧的咬着嘴唇,在心里骂了一声,她没有盲目的挣动,这种情况下越挣扎就越糟糕,她目光如清霜皓月,眼角落在了陈年扔在一边佩刀上,于是趁着他色令智昏的一瞬,猛然拔出了他的佩刀,抵住了他的脖颈。
“果然是太后调教出的人,够烈性!”陈年扯开嘴角,冷笑,然后猛然一击她的手腕,刀桄榔落在榻上,被他踢的更远。
反抗更加激发了男人的兽性,他用力钳住她的手臂,急于得手。江沁雪慢慢的松下身体,佯作体力不支,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不堪,她看着男人的眼睛里欲望升腾,趁着这个机会慢慢的将手挪动了一下,曲起双膝,用力一蹬,她不懂得武功,可是身体却是异常的灵活柔软,这一踢,便正中对方的胯下,男子哎呦一声,身体向旁边侧了一下,江沁雪已经趁机脱身出来,刚走了没几步就被反应过来的男人从后面踢了一脚,一声怒骂传来:“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敢暗算我。”
江沁雪的身体向前摔倒,男人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将她摁倒在地,一手扼住她的脖颈,一手野蛮的撕扯着她的亵衣。江沁雪绝望之中手触到了一个冰凉的刀柄,手指一勾,便将那把短刀再次拿再了手里,然后对着男人的后背猛然刺了下去。
甜腥顿时肆虐而来,眼前一片血色。
“你……”男子的手猛然扣紧她的脖颈,沁雪几乎窒息,小手却倔强的攥住那刀柄,拔出来,再刺下去,反复数刀,直到男人的手无力的松开,狰狞变形的脸死死的不甘的瞪着沁雪。
沁雪挣扎着爬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步步倒退,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男人,再看看自己身上手上的血,极度的惊恐据满她清亮的眸,手中攥着的短刀咣铛一声落地,她转过身脚步踉跄的跑出门去,在门框上撞了一下,几乎摔倒。
她杀了人?她把他杀了?那个人,还是皇城禁卫将,她该怎么办。
冷月破云而出,剥落一地惨白的光。月下衣襟凌乱染血的女子漫无目的的走着,脚步跌跌撞撞,目光却是茫然无措。
脑海中一片空白,毕竟她只有十三岁。她只是觉得自己身上手上的血很脏,脏的让她难以忍受,她想要洗干净。
所以当看到眼前出现的一泓清澈的碧波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脚下一绊,几乎就跌进了水里。沁雪拼命的冲洗着自己的手和身体,要将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全部洗去。
她越走越深,几乎将整个人肩膀以下都没入水中。潭水清冽冰冷直刺骨中。
呛到几口水之后,她终于清醒过来,扑腾了几下,飞溅的水花,水面之下纵横交错的暗涌仍然不断吞噬着她瘦小的身体,带着她向更深处去,所有的挣扎,这个时候都显得无力。
就要这样死去吗。
她是个再普通不过宫奴,她的死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可惜。
可是,太后,病重的太后该由谁来照顾。
沁雪痛苦的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混沌,正在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钳住了她的肩胛,阻住了她继续沉没,一个相反的力,很大,将她拽出了水面,昏昏沉沉中,她只觉得眼前一道淡紫色的闪电一晃而过,吐出几口水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水边的软草地里。
湿身之后,她本就稀烂的衣服更加难以蔽体,尚不成熟的曲线玲珑而现,沁雪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头,然后抬起头来,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双黑色的云纹薄底靴,靴底微湿,再向上是一角深紫色的缎面袍。
沁雪慢慢的将视线上移,清冷冷的月光里,一个紫衣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身量颀长,沁雪不得不将头仰起才能看到他的样子,如墨的黑发,用白玉簪子挽起,鬓发飘动,冉冉生风,通身是淡泊世外的高贵。
光线不明,沁雪看不太真切他的面容,只是却不得不被他通身的高贵震慑。
虽然从水里救了她,但也只是鞋底微湿而已。这一刻他的高贵和她的狼狈,那么鲜明刺眼对比,可怜固执的自尊作祟,让沁雪本能的抗拒,抗拒这种仰视。
冷风袭来,身体顿时冷透了,她不禁紧紧的向后蜷缩了一下身体,却见那黑靴子慢慢的踱近前来。
许是因为她一直低着头,紫衣男子突然一敛袍子,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突然缩短的距离,让沁雪心底隐隐的恐惧不安,再次向后缩了下身体。紫衣男子轻轻的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抵住她的下颔,迫着她抬头。
他的手指温暖,贴近她冰凉的皮肤时,在身上起了一层轻轻的战栗,可是,这个晚上,沁雪本能的抗拒着和男子有身体上的接触,呀的一声,想也不想便将他的手打落。
“为什么寻死。”他终于开口,她的抗拒并没有引起他的反感和恼火,声音仍然平静带着一丝探究。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同那清水润玉,淡淡的散在秋意浓浓的风声里。
“我没寻死!”沁雪倔强的梗了梗脖颈,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一眼心头却止不住的惊艳,那是一张没有任何瑕疵的清隽面容,微挑起的黑眉,斜飞入鬓,弧度雅秀,一双堪比皎月的明亮的眸定定的望着她,他的瞳仁深黑,一眼望去若是墨玉生泽,细细看下去却是不见底的噬骨寒凉。紫衣更让他显得高贵那种高贵,让任何人在他面前,只能仰望,望尘莫及。
这一眼之下,沁雪的语气却弱了下来嗫嚅了一下道:“我只是,只是不小心……”
“嗯?”他的语气微微一扬,目光落在了她如凝脂般细腻的肌肤上,领口露出的锁骨依稀可见啃咬后留下的青紫。
沁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狼狈,想到刚才那一阵的惊恐和羞辱,不觉,双手紧紧环过胸口,蜷起身体试图将那些洗不掉的肮脏印记都裹住,不想展露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可是目光却是绝无卑怯,看着他的时候充满了小兽般的戒备。
紫衣男子看了她许久,才轻轻的喟叹一声,将身上的斗篷摘下来,裹住了她的狼狈的身体,却什么也没有再说,就那么站起身来,转身,走开。
紫衣在浓郁的夜色里掠过一个优雅的弧度,他的脚步从容。
橐橐的靴声渐渐消失在夜的尽头,直到完全听不见了。
沁雪这才动了下身体,她的手触到了那紫色的斗篷,质感极好的云锦,做工精致,并非普通人能够拥有的,而那斗篷上仍然萦绕着主人身上高贵的味道。
他到底是谁。
沁雪并没有仔细去想,如果他不是普通人,既然来了这里,应该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她将斗篷裹紧身体,寒冷被隔绝,骤然生暖,她站起身来,脚步仍然不稳,却有了方向。
虽然,这个方向的尽头,等待她的可能是灭顶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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