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漠西王突利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情景迷住,一动不动。而萧淮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目光却有些飘摇不定。
一次次急速的旋转之中,沁雪的眼前飞快的掠过殿中每一个人,每个人却都是不同的表情。而那个始终保持着沉默的人,他也是除了云侯之外唯一一个知情的人吧,可他那一副漠不关己的态度,沉静的眸子看不出分毫情绪的变化,这装模作样的功夫,还真是登峰造极。
剪水清瞳最后一望,噙满了嘲弄和讽刺,彻底绝望。
随着这个飞旋,她脸上的面纱倏然飘落,露出惊人的艳色,让满座的男子再次狠狠一震。
原来是这样的美人。
而这样的美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曲终时,接下来她的动作,却让人瞠目,宽大的袖摆里紧贴手臂绑着一把匕首,而那匕首的锋刃在弹出她的袖口的一顺,滑过她的侧脸,将那黏在脸上的易容mian具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切口,竟是连皮肉都一起割开了。
而这个时候斜刺里一道黑影飞出,一脚击中了沁雪的胸口,将匕首打落在地,而沁雪身体被猛然的向后一冲,将刚才提字的帛屏撞翻,人也摔倒在了地上,脸上滴血,嘴角也溢出血来,她的目光却是绝烈。
云夫人说过,这易容术极其刁钻,若强行卸下,容貌必毁。她偏要试试。她不在乎毁容,她只想要利用她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欺君之罪, 满门抄斩。
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生生的将伪装撕掉,白净的侧颊新添的一道深深的血痕,容貌尽毁。
这一次,和前一次不同,是刻意选择的毁灭,是绝望之中的反抗。
萧琰的手猛然一攥,就要站起来,可是最终还是死死的压在了膝上。他一动不动,看着她姿态决绝的划开了那精心的易容,将真相大白于面前。
沁雪抬起头目光落向那张高贵清隽的面容,坦然的直视,凉凉的,轻蔑的,充满了嘲弄。
而这时,她看到了一丝痛苦迫过他的眸底,恒久的凝注,是为谁,为自己吗?可能吗?
很可惜,她已经不能相信了。
淡淡的血腥在殿中氤开,而那无盐女子却在所有人的瞠目中淡然微笑,仿佛那大现于人前的丑陋和她无关,她淡然的挣着起身,侧颊的伤痕很深,血不断的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原来,不是云小姐,原来是个冒名顶替的女子,可却原来也是这样的美人,只是可惜,脸已经毁了,彻底毁了。
这比刚才那场绝美的舞蹈更加轰雷掣电般的震撼,这种震撼停留在每个人的心里,失神,失语,整个大殿却是鸦雀无声的安静。
云侯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了起来。
萧淮的脸上不见怒色,只是眸子深处渐渐现出一丝让人心惊的寒。
一场雷霆震怒,隐隐积蓄,一旦发作便是天崩地裂。
唯有那漠西王,似乎并不觉得惊愕,侧了侧脸打量着面前疤痕狰狞的女子,哂笑:“原来这就是漓国的第一美人。”
“云侯,朕需要一个解释。”萧淮的声音很温和,可是却隐隐透着一股杀机。
“臣,臣……”云自和喉咙里咕哝了一下,语无伦次,连忙跪地,重重的磕头道:“臣万死,不过臣确实不知道这是怎么,怎么回事……”
“不知?”萧淮加重了语气,显然是很不悦。
云自和是演戏的好手,仰起脸做无辜状:“臣,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臣亲送犬女入宫的,怎会有错。”
这是说,入宫之后被掉包了的?
沁雪淡淡冷笑,这种时候,亲情什么的都变得无足轻重,保命,才是最要紧的。欺君,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想起那云夫人的狰狞嘴脸,沁雪的心里竟是说不出的舒畅,这让脸上的伤痛都变得不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