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玉台殿,幻伶整理好了思绪才缓缓进去,“娘娘万福金安,”幻伶款款屈身施礼。
“起来吧,”梅妃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道:“幻伶,你且看看这封信。”
“是,”幻伶拿了信函,低头细细的看了起来,突然猛地抬头,惊到:“皇上要接娘娘和王爷回去了?”
梅妃浅笑一声:“春日里梅花早已凋谢,只一株迎春盛开,皇上闻言惊诧不已,亲自前往观赏,而那株梅树,正是当年皇上亲自为本宫在梅树上系上红丝带的那株。当年本宫于梅花林中起舞,皇上赞本宫美若梅花,并赐一”梅“字封号,还拿本宫头上的红丝带系在一棵梅树上,说这样所有的人都会知道这是本宫的梅园。”
幻伶低头不语,却是知道,哪儿那么多奇迹,为了培育那棵梅树,梅妃怕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梅妃笑了笑,却带着丝丝苦涩,道:“于是皇上突然就想起我们母子了,十八年了,他终于是想起本宫了。过不了几天,召本宫回宫的圣旨便要来了。”
幻伶顺着梅妃的话说到:“皇上到底还是记挂着娘娘的,娘娘离宫十八年了,皇上却还未忘记那棵梅树与娘娘当年梅林中起舞的天人之姿。”
“他记挂着我?”梅妃突然狰狞的喊道:“他哪里是想起我了,敌国来犯,是本宫的哥哥征战三年,击退敌军,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哥哥手握兵权,他为了拉拢哥哥,这才想起我了。”
随即一个茶杯便砸在幻伶脚下,幻伶急忙跪下:“娘娘息怒,莫气坏了身子,如今不论皇上出于何意,娘娘总算是能回宫了,又何须为这样的事烦心。”幻伶背后已被冷汗湿透,梅妃素来脾气古怪,若她此时不能消气,自己定要遭殃。
听到此话,梅妃果然不再生气,轻笑出声:“是啊,重要的是本宫如今能回宫了,是什么缘由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本宫的心,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又瞟了眼跪在地上的幻伶,道:“起来吧。”
“谢娘娘,”幻伶这才松一口气。
“本宫此次回宫,必会成为众矢之的,王爷素来心性单纯,而宫中尔虞我诈,总防不胜防,本宫知道你是个机灵的,你就跟在王爷身边伺候着,好好儿护着他,”梅妃笑道。
“是,奴婢定当竭尽所能,保护王爷周全,”幻伶谦卑道。
“行了,你下去吧,本宫乏了,”梅妃似乎很疲惫似的闭了眼,一手扶额,懒懒的说道。
幻伶屈身施礼:“是。”才退了出来,行至门外,又对守在门口的怜碧道:“给娘娘重新沏一杯茶。”
怜碧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再多问,答了声“是”便去了。
恍惚的走出玉台殿,天色已擦黑。
幻伶在脑海里将事情理了理清楚,前几年幻伶就知道,敌国陈国突然来犯,而陈靖远守卫边疆自是做为一军主帅带领全军迎敌,可是这人在带兵打仗上实在没什么实力,一月里便失了三座城池,消息传回京城时,皇上龙颜大怒,即日便下旨革了陈靖远的职,却又苦恼自己泱泱大国竟找不出一人担当大任,曾经陈靖远的父亲确实是带兵打仗的能人,骁勇善战,立下无数战功,后来年老,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却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却又不想将手中兵权落入他人手中,而此时也并无甚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的,便大力向皇上举荐了自己的儿子继任一军主帅之职,皇上只道虎父无犬子,便欣然应允了,谁知陈靖远还真是个犬子!
如今大难当前,朝中无能人,正在皇上一筹莫展之际,郑材胜毛遂自荐。
皇上狐疑道:“朕如何信你?”
“臣若不能退敌,便自刎谢罪,”郑材胜道。
皇上犹豫再三,终究是同意了。
谁知,郑材胜一上任主帅,全军便骁勇善战起来,一月内便收回一座城池,皇上甚是满意,而后三年,郑材胜统帅三军不但收回所有失地,还将陈军尽数击退,如今郑材胜在军中备受拥护,深得人心,威望甚高,更是手握兵权,郑家本来早因梅妃被放逐出宫后便开始衰落,如今却一下子繁盛了起来,皇上想要奖赏郑材胜,自然是加官进爵,封赏无数,而正在此时那一株迎春而开的小小梅树,自然也让皇上想起了当年被放逐宫外的郑材胜的妹妹,梅妃。于是大手一挥,传梅妃回宫。
思及此处,幻伶心中轻轻叹息:梅妃处心积虑,终于要回宫了,可怎知一入宫门深似海,既然出来了,又何苦要回去。君玉冉天性纯良,在那个吃人的地方,又能否独善其身?幻伶并不希望君玉冉回去,她可以说是看着君玉冉长大的,她了解他,他孩子气的性格,怎能适应的了那尔虞我诈的环境。无奈梅妃早已被仇恨蒙了双眼,这些东西她又怎能看的透。
拂月阁,外园里一株粗壮的老槐树下,搭着一个大大的秋千,还是儿时的君玉冉最爱的东西。落瑶倚在君玉冉怀里,两人就这么坐在秋千上,看繁星点点。
“今天的星星真多,真好看,”落瑶甜甜的笑道。
“没你好看,”君玉冉笑道,“不然,你看星星,我看你。”
落瑶却羞红了脸,头又往君玉冉怀里蹭了蹭:“脸皮真厚。”
“瑶儿,再两个月,我就要行冠礼了,到时候,我便娶你,可好?”君玉冉缓缓道。
落瑶的又喜又羞,只红着脸轻轻点了头:“你知道我会开心的。”
君玉冉高兴地把落瑶搂的更紧了,却又听落瑶道:“虽然我身份低微,可就算只是个小小的妾室,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也是开心的。”
君玉冉却沉了脸:“谁说你是妾了?我要娶你为妻,我才不要什么妾室,瑶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看不出吗?”
落瑶惊诧的抬头,离开了君玉冉的怀抱,愣愣的说:“我当然知道,可你我毕竟身份有别,我怎么配当你的正妻?”
君玉冉气道:“什么不配?你哪里卑微了,我说你的配得上就配得上。明日我便去求母妃,说我要娶你为妻,做我的王妃。”
“不可,”落瑶惊到:“玉冉,你的心意我自然知道,可这样任性胡来,娘娘必定会怪罪的,我不委屈的,只要能在你身边,就算一辈子只能是个奴婢也值得。”
君玉冉想了想,道:“我去找伶儿,她一向是个有办法的,母妃又喜欢她,没准儿就能帮咱们。”
落瑶一听更不同意了,她与幻伶关系要好,也深知梅妃是个狠辣之人,幻伶在梅妃跟前更是伴君如伴虎,如履薄冰,君玉冉不知道这些,一是因心思单纯,二来梅妃对君玉冉向来是有求必应,君玉冉自然从未想过自己的母妃手段有多厉害。
她又怎能让幻伶为了他们的事而受罪,急忙道:“伶儿也有自己的难处,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的。”
看着君玉冉疑惑的神情,落瑶的两只小手轻轻包住君玉冉修长的大手,认真的说道:“玉冉,我知道你一向不屑于理会卑贱之分,瑶儿也一样不在意,不论是妾还是妻,瑶儿心里眼里都只有你,瑶儿只求伴在你身边,便够了,其他的瑶儿不在乎,玉冉,你也不要在乎,好吗?”
君玉冉听罢,眼里有了鲜为少见的严肃,大手一拉便将落瑶带入怀中,轻抚着落瑶的脸颊,喃喃道:“瑶儿,我的瑶儿,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落瑶轻轻的笑了笑:“瑶儿会一直陪伴在玉冉身边的。”柔软的月光下,笼罩着浓浓的温情。
沐烟倚窗而立,望着窗外月亮弯弯,繁星点点,却无心欣赏这初春的夜晚,眸子里弥漫着的是一抹浓郁而又化不开的忧伤,他的眼里心里,从没有过她,不论是十年前的初见,还是十年后的今天。万般惆怅积在心头,却也只有一声无奈的叹息。
幻伶刚走到拂月阁外,突然从角落出来一个人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是李婆子。
李婆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伶姑娘,我那不肖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侵犯您,他现在悔的肠子都悔青了,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他吧。”
幻伶正纳闷,一旁守门的小厮便道:“王爷一回来便差人把虎子一群人捆了,打了五十个板子,现在还关着呢。准备明日直接送官府。”幻伶这才摸清了头脑。
李婆子哭道:“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就与王爷说说,放过他吧,他板子也挨了,也长了教训了,可万一被王爷送进了官府,怕是牢底坐穿都出不来了。”
幻伶冷冷道:“那又关我何事?这时候来求我?求错认人了吧,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求求官老爷。”还真当她是活菩萨?
李婆子一把抱住幻伶的腿,哀求道:“姑娘高抬贵手吧,我们家就这一个独苗儿,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如我死了算了。”
幻伶看着心生了些许怜意,毕竟,天下父母心是最真的,便道:“明日他们送他去官府时,你只管与他们说,伶姑娘说送他去吃上三年牢饭便了了。”
李婆子似乎还想再说,幻伶便冷声道:“再不走我就要改主意了。”
李婆子也只有悻悻的走了。幻伶一向没那么多同情心泛滥,要她挥一挥手就放过欺负到自己头上来的人,更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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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涩涩在此文中牵涉到的感情主线有两条,一条是玉冉和落瑶,一条是幻伶与玉淞(这两货比较慢热),两种不一样的爱情,却一样的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