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去了,风平浪静,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
回宫一事,圣旨一日未到,便一日未落实,幻伶自然不会将此事告知旁人,只是一想到宫中的尔虞我诈,心中总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闷得她喘不过气,整日里没什么精神。
“伶儿,你这几日怎么总像是闷闷不乐的,难不成,还在为虎子的事不开心吗?”落瑶问道。
幻伶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只是觉得有些事,身不由己,怕是命中注定,逃也逃不掉。”
落瑶听得一头雾水,瞪着一双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她:“伶儿,你什么时候也这般伤春悲秋了,好好儿的,想这些做什么。”
幻伶却道:“你还小,不懂也在常理之中。”
落瑶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伶儿,你我明明同岁,怎么还装出一副长者的口气,还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幻伶用食指轻轻点点落瑶美丽的小脑袋:“你便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落瑶歪着头,头上的流苏窸窣作响,嘻嘻的笑道:“我只知道及时行乐,如今过的好好儿的,又何必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忧心?伶儿你既然说命中注定,逃也逃不掉,那也不必躲了,等它来了,坦然面对便是。”
坦然面对?若是你不能面对呢?幻伶却不想让落瑶这么早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只浅笑道:“及时行乐,未尝不是好的。”
突然,沐烟急匆匆的推门跑了进来,气都没喘过来,便急道:“宫里来了好多人,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公公还拿着圣旨,说是要在玉台殿宣旨,玉冉已经去了,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
幻伶听罢,身子一软,便跌坐在桌边的脚凳上,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落瑶忙扶住幻伶道:“伶儿别太担心,指不定是好事呢,我听说梅妃娘娘的兄长立了战功,指不定皇上便是来奖赏娘娘的。”
“是呀是呀,随行的宫女太监成群,看那架势,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坏事,”沐烟也应和道。幻伶心中却是苦笑,是福是祸,又怎可知呢?
不一会儿,便有小丫鬟喜滋滋的来报:“高公公刚宣完旨,是皇上召梅妃娘娘和王爷回宫呢。”
落瑶一听便雀跃起来:“太好了,玉冉一定高兴坏了,玉冉总遗憾他没能见过自己父皇一面,现在可好了,玉冉回宫就可以常常陪伴在皇上身边了。”
沐烟也欢喜道:“传闻皇宫里处处金碧辉煌,阁楼高耸,遮天蔽日,如今总算能见识一番了。”
幻伶见她们欣喜的样子,心中突然释然了些许,至少,现在的他们,都还是快乐的,不是吗?就如落瑶所说,既然逃不过,不如坦然面对。
沐烟却突然忧虑道:“如今王爷回了宫,我们还能伺候在侧吗?我们能不能跟着进宫?会不会从此就见不到王爷了?”
落瑶一听便垮了脸,欢喜不再,小脸上满是落寞。
幻伶正想说不会,君玉冉竟然进来了,笑道:“我们自然是要一起的,我怎会丢下你们,明日,你们便跟着我回宫。”
落瑶和沐烟这才笑了出来。君玉冉捏了捏落瑶的鼻子,笑道:“是谁说过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现在可别想耍赖。”
落瑶揉了揉鼻子,傻笑道:“恩,一定不耍赖。”
“哎,还有我,还有我,你们可别想落下我,”寒芙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鼓着脸,气呼呼道。
“自然少不了你的,”君玉冉笑了笑道。
一室笑语。幻伶原本沉重的心也渐渐轻快起来,是的,至少现在的他们,是快乐的。至于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索性便不想了吧。
次日,众人已准备妥当,即将启程,梅妃,君玉冉已上了马车,幻伶再次回首,深深的望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九年的地方,种种过往浮现在眼前,心中百味交杂,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毕竟生活了这么久,终究是有些不舍的,又想到前路迷茫,终是叹了口气,便起身上了马车。
梅妃此次回宫,带着的丫鬟,包括幻伶她们在内不过数十人,其余人大多遣走了,只留了几个丫鬟婆子看守着这座空宅子,幻伶心中叹道:此次一去,何来归期?留着这宅子也是无用了罢。
幻伶与怜碧陪梅妃坐在一辆马车上,君玉冉与落瑶,沐烟,寒芙共乘一车,其余人均是步行,车外,从宫中前来接驾而随行的宫女太监成群,前方又有侍卫开道,场面真是壮观。
转眼已在路上行了三日了,梅妃的身子本就因多年前为玉冉的病忧思过度而积郁成疾。而初春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的,前几日还温暖的天气,这几日又有了些许凉意,再加上这几日的舟车劳顿,梅妃果然还是有些吃不消,脸色都差了许多。
幻伶身着白色衣裙,外面又披着一件粉色披风,将小小的身子都包裹住了,为梅妃递上刚烫好的汤婆子,又在车内的小炭炉内添了些炭火,整个车里暖烘烘的,怜碧端着药碗,正喂着梅妃一口一口的喝着。梅妃闭着眼,懒懒的靠在软枕上,病恹恹的。
幻伶给梅妃轻轻的揉着太阳穴,道:“娘娘再辛苦两日吧,已经到吉州了,明日便可入京了。”
梅妃闭目不语,良久才缓缓道:“本宫这身子真是越来越差了,指不定哪日便撒手人寰了。”
幻伶动作一顿:“娘娘。”
梅妃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可恨本宫大仇未报,若是如此便去了,本宫只恨不能拉着皇后一起。”
幻伶急忙起身跪在地上,怜碧也连忙跟着跪了下来。
幻伶急道:“娘娘正当盛年,怎的就想到死那样不吉利的事,娘娘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王爷好好保重身体,王爷羽翼未丰,在宫中除了娘娘无人庇佑,娘娘怎么忍心抛下王爷?”
幻伶这番的确是肺腑之言,君玉冉回到宫中,必然是四面楚歌,若梅妃就这么死了,君玉冉毫无城府,他的下场又将如何?幻伶不敢想。
果然,梅妃听了幻伶的话,神色一变,咬牙切齿道:“对,本宫不能死,不然玉冉岂不是要任人鱼肉?咳咳咳。”
也许是情绪太激动,梅妃又咳嗽了起来,一旁的怜碧立刻奉上茶水,梅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看着幻伶道:“你也是个忠心的,又聪明,说话做事总能掐到点子上,所以本宫这么喜欢你,这些年来,本宫待你也不薄,吃穿用度上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
幻伶垂首道:“娘娘大恩大德,奴婢一直铭记在心。”
梅妃轻笑道:“记得就好,今后,用你的全力护王爷周全,就是你报答本宫的。”说着,便将头上的一只上好的玉钗取下,斜插到幻伶的发髻上。
幻伶连忙谢恩:“谢娘娘,为护王爷周全,奴婢定当万死不辞。”
经过连续五日的长途跋涉,梅妃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皇宫,落瑶第一次接触皇宫,心中掩不住雀跃,偷偷掀起轿帘的一角,瞪着大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满满的震惊,她第一次见到如此辉煌的场面。
金顶红门的宫殿一座又一座,香木雕凤凰,玉石砌墙板,朱漆染宫门,好不气派。还想再看,却突然被沐烟一把扯了回来。
沐烟正色道:“马上要到了,宫中规矩一向深严,我们初入皇宫,还是稳重些的好,断不可任性妄为,万一做错了什么,怕是王爷也保不了我们。”
看沐烟说的如此严肃,落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君玉冉便道:“烟儿说的不错,母妃在入宫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坏了宫中的规矩,不然可真麻烦了,瑶儿,你且忍忍吧,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看。”说着便宠溺的揉了揉落瑶的小脑袋。
落瑶只有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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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生活终于要开始了,小清新的悲欢到此结束,主角们,要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