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幻伶拜别了梅妃。梅妃斜靠在贵妃榻上,一手扶额,闭着眼,一脸倦容,只道:“你只记得你昨晚说的便好。”
幻伶跪地叩头:“奴婢一定记得。”
而后便在君玉冉等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随着秦王府派来接她的人走了。
来接幻伶的是个叫玉笛的清秀男子,看着他这打扮,幻伶心中不免咂舌:秦王府果然气派,连个府里的小厮都穿的这么好。
玉笛看见幻伶一边脸颊红肿,还有几条指甲的刮痕,心中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梅妃一向狠辣,这会儿子把气撒在幻伶身上也是正常,却看幻伶似乎并不在乎此时的面容有多难看,不但不遮掩,反而十分坦然的面对他,若是寻常女子,此时怕是怎么也要蒙块面纱吧,玉笛心想。
玉笛领着幻伶出了靖安门,便已有马车侯在外面,玉笛正要扶幻伶上车,幻伶却笑着摆手说不必:“我不过也是伺候主子的人,哪有这么多讲究。”说完便自己爬上了马车。
玉笛倒愣了一愣,他本就想不通秦王何必要他来亲自接一个小丫鬟,他以为这小丫鬟如今被秦王亲自向皇上讨要,一定高兴地疯了,此刻怎么也要摆摆主子架子的,他不想无端生出事非,才想扶她上车,免得她闹腾,谁知她竟是这般风轻云淡的强调了自己身份的低贱。心中不免对幻伶心生些许好感。
玉笛并不上车,只是骑马行在马车旁边。一行人便出了宫门向秦王府去了。
幻伶坐在车内,思绪万千,如她所愿,她出宫了,可谁又知道,接下来她要去的那个地方会不会比宫中还凶险百倍?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玉笛翻身下马,对车内的幻伶道:“姑娘,到了,下车吧。”
幻伶做了一个深呼吸,心想: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然后便挑了帘子,下了车。对玉笛礼节性的笑道:“有劳了。”又抬眼看看这阔气的府邸,上面挂着的金字牌匾写着“秦王府”三个大字,门口两座石狮张牙舞爪,朱漆的两开大门好不气派。
玉笛只道:“无事,随我来。”说着便领着幻伶走进府里。
秦王府相比景王府的确豪华很多,光这九曲回廊就快要把幻伶绕晕了,好容易走了出来,幻伶还未回过神来,便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挡在了她和玉笛身前。
玉笛皱了皱眉,道:“王妃万福。”却不行礼。
幻伶暗暗吃惊,心想这玉笛来头肯定不是一个普通小厮,否则怎敢这么对王妃无礼?正想着,便屈身行礼道:“王妃万福金安。”
却听赵归锦嗤笑一声:“哼,本宫还以为王爷从宫里讨来个什么绝色,竟是个生的这般不堪入目的奴才。”
幻伶心中一颤,想不到赵归锦说话竟如此刻薄,却还是镇定道:“奴婢该死,污了娘娘的眼。”
赵归锦和玉笛皆是一愣,原以为她就算不会吵闹一番也会羞愧的无地自容,结果,她竟然就这么认了。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反应。
玉笛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女子了,她果然不是一般人。
赵归锦却被幻伶的这种淡定惹怒了,尖声道:“南珠,给本宫把这个丑丫头关到柴房去。”
一旁的南珠却不敢动,用眼神瞟了瞟玉笛,轻声道:“娘娘。”
赵归锦这才看向玉笛,自嘲道:“呵,本宫倒忘了你,怎么?王爷还派你亲自去接这个丫头?哈哈哈。”说着便发疯般笑了起来。
幻伶看的傻了,王妃竟然,竟然如此不顾姿态!
玉笛却似乎看习惯了般,眼中闪过一抹嫌恶,便道:“王爷正等着见幻伶姑娘,王妃请便。”说着便带着幻伶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赵归锦笑着笑着,眼角竟有了泪痕,颤声对南珠道:“你看,连他身边的一条狗都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和仪殿,君玉淞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本书,似乎在小憩,玉笛却似乎不怕吵醒他似的,进门便朗声道:“我把幻伶姑娘带回来了。”
君玉淞抬手拿下脸上的书本,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是睡醒的样子,他看了看幻伶,却在发现她脸上一片红肿时,皱了眉,站起身来沉声道:“谁打的?”
“是奴婢惹了梅妃娘娘生气,才挨了打。”幻伶搞不清楚他有什么好生气。
君玉淞的看向玉笛,眼睛微微眯起,这是一个危险的警示。
玉笛万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在意,以前吴初寒被赵归锦欺负的遍体鳞伤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玉笛顿时有些慌乱,却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应该是昨晚打的。”
君玉淞心里一阵后悔,他没想到梅妃竟敢如此大胆,他本以为他亲自向皇上讨要幻伶就是向世人说明幻伶对他多重要,梅妃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害她,而且想到幻伶总要收拾一番,只待一晚应该没什么,今日还怕出现什么差错,让玉笛亲自去接,可他还是失算了,梅妃的愤怒早已盖过了理智。
君玉淞看着幻伶的脸一阵心疼,以后是再不能让她受一点儿委屈了,便对玉笛沉声道:“去拿些上好的膏药来,三日内我要看到她完好如初。”
三日?哪儿那么快?她上次挨了淳美人一巴掌,用了梅妃上次赏的去痕膏,也是过了十天才好全了,幻伶觉得君玉淞真是无理取闹的很。
玉笛也冷汗直流,正想说什么,被君玉淞一记眼神扫过去,便不再说话,点头答应了。
君玉淞这才对幻伶笑道:“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知道了吗?”
幻伶有些凌乱,君玉淞让她跟在身边伺候,就一点不顾及她是梅妃的心腹?还是说,他是故意把她带在身边,利用她的通风报信来误导梅妃?一定是的了!
幻伶正要屈身行礼说“是”,便见君玉淞一下子变黑了脸,一字一字的咬牙切齿道:“你敢行礼试试。”
幻伶当然不敢,愣在了原地。
玉笛也是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人小姑娘行个礼还碍着你了?
“记住,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行礼,不许摆出一副谦卑的样子,我看了心烦,”君玉淞气道。
幻伶愣了愣,才点头道:“是。”
“这几日你先养养伤,不用跟着我,”君玉淞说罢,便一甩衣袖气呼呼的走了。
留下幻伶和玉笛惊奇的大眼瞪小眼。
君玉淞既然都吩咐了幻伶可以休养几天,她自然就闲了下来。玉笛与她简要的说了一下秦王府的大致情况,偌大的秦王府里只有王妃与侧妃两个夫人,而那两位主子的住处离君玉淞的和仪殿又相隔甚远,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君玉淞故意的。看来他对女人真没什么兴趣。
从玉笛的言辞中,幻伶听出大概意思就是没事儿别往吴初寒住的忧月阁和赵归锦住的宁兴殿跑,尤其是宁兴殿,直接绕路走。
幻伶认真的记下了,她知道,她身份卑微,得罪了其中任何一个,都不会有她好果子吃。
不知不觉,就过了两日了,这两日幻伶简直连房门都不出,在她还没摸清这个地方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因为她知道,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没有谁会救一个卑微的丫鬟。
君玉淞两日前便去了连州办事,要过几日才能回来,不放心幻伶一个人呆在府里,便留下了玉笛来照顾她,玉笛就住在幻伶的隔壁,不时来看看她,心里觉得诧异:这女子竟如此警惕,怕惹上是非,连房门都不出,看来是不可小觑的。
幻伶觉得玉笛人挺好的,但他到底是为秦王做事的,而且一看便知他在秦王府地位不凡。今日他们能朝夕相处,不代表日后他们不会剑拔弩张。
幻伶在房里闷了两日后,终于闷不下去了,头一次迈出了房门准备到园子里坐会儿,玉笛听到声响便出来了,他现在已深知这个女子对秦王的重要性,若这次幻伶在他眼皮子地下出了什么差错,他就不用活了,况且府里的那两位,哪一个是好惹的主?
“这么巧?公子也出来散步?”幻伶笑道,她自然不觉得巧,她前脚出来,玉笛后脚就跟了上来,哪儿那么神了?
玉笛也笑道:“看今日天气好,便出来转转,你叫我玉笛便是了。”
幻伶笑了笑,说“好”,便和玉笛一起在园子里转悠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听见一声笑吟吟的声音:“我前些日子听说王爷从宫里带回来个美人,想必就是这位了吧。”来人正是吴初寒。
幻伶一时间感叹自己运气真好,在房里闷了两日没出门,今儿刚出来便遇上了麻烦。幻伶连忙屈身行礼:“娘娘万福金安。”
吴初寒立马扶起了幻伶,亲切的笑道:“都是姐妹,何必如此多礼?”
幻伶惊得一呆,姐妹?君玉淞可没说要收她做妾!这位误会的太深了。
玉笛还没等幻伶答话,便冷冷道:“王爷没说要收房,只是放在身边当丫鬟,娘娘别想多了。”
吴初寒脸上一阵尴尬,她以为王爷特意向皇上讨要一个宫女,定是要收房的,谁知竟只是放在身边当个丫鬟。便讪讪的笑道:“原是我想多了,可王爷为一个女子如此费心,可是头一遭啊,就算现在是丫鬟,以后也说不准的,是不是?”说着便冲着幻伶暧昧一笑。
幻伶一阵晕眩,连忙谦卑道:“奴婢哪敢有这样的心思,伺候好主子便是奴婢唯一能想的。”
吴初寒一愣,她明显是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竟如此不识抬举。
突然听到一声嗤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也就你这种人才做的出。”赵归锦携着南珠大摇大摆的走来。
吴初寒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却忍着不发作,屈身行礼道:“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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