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疯般寻找那个叫做唐果的女孩儿,她一定要找到她,哪怕她躲在地狱里,她也要把她找出来。她可以让自己下地狱,只要柳垂杨能醒过来,她宁愿自己下地狱!她疯狂的找她,终于在这个偏远的村庄找到了。
她流着泪,她祈祷着,苍天有眼啊……
唐果惊骇的听着,终于慢慢消化这一切,巨大的狂喜令她头脑发晕。车一停,她抢先跳下车,飞奔进医院。
见到昏睡不醒的柳垂杨,唐果没有哭。她握着他的手,温柔的和他说话,说他们甜蜜的往事,说他的身世,说一些自己惹的笑话,一刻不停,不厌其烦。
袁子君似乎看到当年的自己,她泪流满面,不断的祈求上苍。
一天,两天,三天……十天过去了。柳垂杨对唐果的柔声倾诉依旧无动于衷。睡梦中的他依旧那样俊美,像个沉睡的天使。
唐果怔怔的凝视他的脸庞,吻着他。她多希望他在自己的亲吻中安然醒来,就像迷人的童话。
“垂杨,你还没有睡够么?你怎么比我还能睡?你这个大懒虫!”
“垂杨,起床了,你睡了好久了,你知道么?你是不是在惩罚我?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永生永世也不会!我还要给你生一对天底下最漂亮最漂亮的金童玉女。垂杨,你起来啊!”
“垂杨,你再不起来我就改嫁啰?我要嫁给别人啰?等你起来就晚啦!你信不信?你不急么?”
“垂杨,你不起来也没关系,我陪你。我会天天和你说话,你不会寂寞的。你不会嫌我烦吧?呵呵,我就是要烦你,烦得你睡不着觉,烦得你跳起来骂我‘笨蛋’。垂杨,你烦不烦我呢?”
她第N遍去亲他。忽然感觉到他唇瓣的微动,她心弦一抽,连忙抬起头,屏住了呼吸。
他浓密的眼睫终于慢慢扬了起来,露出黑漆漆的久违的黑眸。她痴痴的凝望他,蓦然一把抱住他,哭了出来。
医生来了,袁子君,柳成羲,老太太,丁非然,韩银秋,柳紫陌等人皆闻讯赶来,眨眼间,病房里人满为患。
“他已经完全好了。”医生认真检查了一番,断然而语。
于是,室内响起一片唏嘘之声。
“可是……”唐果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他不和自己说话?他自从醒来之后一句话也没说,看她的眼光坚冷生硬,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他不会是失忆了吧?或者是撞傻了?老天爷,不要开这种低能玩笑!
她向医生提出质疑。医生说:
“有可能。他的脑子受过震荡,或许……”
一屋子人都呆了。
“没关系!”呆了片刻的唐果甩甩头,“只要垂杨醒过来就好了,失不失忆傻不傻都没关系,我会永远陪着他。”
众人无言的看着她。
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家。她每天做饭给他吃,一遍一遍重复他们的故事,每天讲得口干舌燥。但柳垂杨一径不说话,他似乎重又成为冰封雪飘的岛屿,不再与人交流。
唐果毫不气馁。有什么气馁的呢?她终于在他身边了啊!只要在他身边,每天能看到他,触摸到他,不再有山的阻隔,海的绝望,他理不理自己有什么要紧?如今的生活就是天堂啊!
两人原本是分房而睡。唐果每天看他睡着了才离开。但这晚,他忽然深更半夜闯进她的房间。唐果惊得一坐而起,睡意全消。她眼睁睁看着他走了过来,怀疑他是不是在梦游。直到他如一棵挺秀的树压了下来,亲吻布满全身。
她呆了。爱意狂潮眨眼席卷了她,她叫着他的名字,迅速跌入火热深渊……
可是,当火熄灭之后,他迅速冷却。他背过身去,冰冷的入睡。
唐果一夜睁眼到天明。
白天,他依旧冰冷,一言不发。唐果甚至以为昨夜是一场春梦。但是到了夜晚,他再次与她火热缠绵,不眠不休。焚烧过后,依旧是冰冷的灰烬。
但这次,唐果倦极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她惊喜得一动不敢动,闭目装睡。后来,他动了一下,应该是醒了。她屏住气,感觉到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脸上。许久,他放开了她,穿衣起床,走了出去。
唐果望着空空的门,一脸迷惘。
她开始偷偷观察他,就像一个卧底的暗探。但她什么名堂也看不出,只知道他白天和夜晚判若两人。
好棘手啊!不过,也好幸福!她现在真的非常知足。
观察他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那是她的宝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
“垂杨,你的头发有些长了,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理一下,快过年啦。”洗完澡,她站在床前吹着他的头发,笑眯眯的说。
柔嫩的手心被他的发尖扎得痒痒的,她将脸蛋埋进他浓密的黑发中,满心欢悦。
“垂杨,你妈妈把羽翼还给你了。是给你,不是给你父亲。你以后就是羽翼的总裁啦。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当就不当,嘻嘻,你可以雇你爸去当,你当幕后老总。”她坐在他怀里,搂着他的颈子柔声细语。
“你的前母亲,她和你爸离婚了。你爸现在可以整天称孤道寡了,这就叫人财两空、晚景凄凉吧?你的前母亲也是什么也没得到,下场差不多。”
“垂杨,我的头发是不是也长长了?我还要留到以前那么长,你喜欢么?”
“垂杨,我在猜,你开口说话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她细嫩的手指轻轻画着他的唇线,眸中一层雾气湿润飞扬。
“垂杨,我爱你……”她柔情四溢的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温热柔软。只有在他们亲热的时候他才恢复成以前那个一触即燃的柳垂杨,那她干嘛不与他亲热呢?
“垂杨,我爱你,好爱你好爱你……”她难以自抑的声声低喃,爱的羽毛满世界飞翔……
她的生日到了。
她打扫房间,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幅夕阳海水的十字绣已略微蒙尘,她踩上一个高凳子仔细擦拭,然后看着画怔怔出神。她心里一阵酸一阵甜,神魂颠倒百感交集。她叹口气,就这么失魂落魄的一脚踏了下来。
“啊——”一声尖叫伴随着凳子坠地之声同时响起。好痛!膝盖肯定摔破皮了!她撩起裤子正要查看——
“笨蛋!”
唐果如遭雷击,猛地僵住了。半天,她回头看他。他坐在沙发上冷冷瞪着她。
“垂杨?”她难以置信的低语,怀疑自己听错了。“垂杨,你再说一遍好么?”
“果然越来越笨。”
“垂杨!”她飞一般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颈子,又笑又叫:“垂杨!你说话了!你真的说话了!你记起我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笨蛋,谁说我失忆了?”
“啊?那……你也没撞傻啰?”
“……”
“垂杨!我好高兴!”
“疯女人!不要又跳到我身上来!”
“呜呜……垂杨,我好高兴……”
“……”
“垂杨,你再叫我笨蛋好不好?我好想听。”
“……”
“垂杨,你为什么要装作失忆又装傻呢?”
“我没有装傻。”
“嘻嘻,是,你才不傻。那为什么你一句话也不说?”
“我喜欢。”
“呜呜……垂杨,我好高兴!”
“笨蛋,你已经说了三遍了。”
“有么?”
“……”
“垂杨,今天是我生日。这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不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是不是?”
“嗯。”
“垂杨,你好坏!”
“……”
“嘻嘻,垂杨,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们不会一辈子就这么非法同居下去吧?
“我们已经结婚了。”
“什……什么?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她不会这么糊涂吧?
“在那个小抽屉里。”
“什么?”
“笨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唐果好奇的打开他指的那个小抽屉。有什么?她翻了翻,两个鲜红的“结婚证”赫然在目!她晕了。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自己看。”
她打开证书,竟是他出院后第二天的日期!老天,这个可恶的家伙,骗了她这么久!害惨她啦!真的是好高兴啊!
两人痛痛快快的又玩了一个月,这才一起来到公司。唐果包了一大袋喜糖分给业务部的同事。幸好袁子君尚未裁员改制便知道了真相,除了王灿和苏蕊跟着方晓菲离开了公司,其余都没变。
与大伙约了请客吃酒的时间,说笑了一阵,他们步出业务部。刚刚走出十楼的电梯,与一个人差点对头撞上,却是袁子君。
三个人僵持而立。
“呃……”唐果不自然的笑笑,不知该如何打招呼。毕竟柳垂杨还没正式承认对方。
袁子君目不转睛的凝望自己的儿子。那样出众那样脱俗那样可望不可即的儿子,她此生最最亲爱却一次也没抱过的儿子,她险些亲手害死的儿子!她眼里逐渐浮上泪光。
唐果不安的望向柳垂杨,后者神色不动。
“我……什么也没动,你的员工,你的摆设……我都没动。我把羽翼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能不能不再恨我了?”袁子君怯怯的看着儿子。
“……”
“还……还有唐果,我把她也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了。我……我向你们道歉,我害你们受了许多苦,我……明天就走,走到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只要你们幸福,只要你们幸福……”她哽咽难言。
“……”
“我……走了……”她满脸泪水的转过身去,那么悲伤那么绝望的一张泪脸,如一根针刺着唐果的心。
“妈!”她突然喊出声,朝着那个孤独远去的背影。
背影一僵,转过身来,惊讶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