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拽着面无表情的柳垂杨走过去，嘴角含笑。
“您不必离开。现在想起来，我还应该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恐怕我一辈子也听不到垂杨对我说那三个字。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很幸福的在一起了。您是垂杨的亲生母亲，您也受了不少苦，所以，我们早就原谅您了。”
“真的？”袁子君恍惚的看着她，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是真的。您不必看他脸色，他一直就这种脸色，他跟我在一起也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习惯了就好。呵呵。”
“真的？”
“嗯！您不是知道了么，他从小就找您，这说明你们母子之间是有超灵感应的。他找了你快三十年，现在真相大白了，他怎么会让您离开呢？您就放心留下来好啦！”
“可是……”袁子君依旧惶惶不安的看向儿子，她实在看不出他有留自己的意思啊！
“您还犹豫什么？难道您不想看到自己的孙子出世么？”
此言一出，恍若一声巨雷劈得两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柳垂杨愣愣的盯向她的肚子。
“我也是刚刚知道。”唐果脸颊红红的。她本来不打算告诉他的，可是，为了留住伤心绝望的婆婆，她只好冒着未来九个月都要孤枕独眠的风险，提前吐露了。
“你是说，我要当奶奶了？”袁子君难以置信的低喃。
“是啊！您还舍得走么？”
“我……不……”老天啊，打死她她也不走了！儿子没抱着，孙子总可以抱了吧？她的心一下子膨胀起来，仿佛充满了氢气，飘飘欲飞。
“唐果！”她一把抱住唐果，痛哭失声，这次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一场灾难换来个真心喜欢她的婆婆，也算因祸得福。
唐果瞟瞟身边的木头，见他一径呆愣，便伸脚踩了他一下。他终于略微回神，向办公室走去。
唐果抿嘴一笑，与袁子君跟了进去。
“你真的确定？”在唐果为袁子君泡了一杯绿茶，两人对坐喝了半杯后，他忽然发出质疑。
唐果白他一眼。“我自己的肚子我还不清楚么？”
“有可能。”
“柳垂杨！一会儿你去买试纸！”
他连忙抓起电话。“喂，志邦，帮我买几个测孕试纸来。”
唐果张口结舌。“当你的秘书真累呀。等等，柳垂杨！你怎么能让别人去买这种东西？你丢不丢人呀？”呜呜，那周志邦还不知笑成什么鬼样子了！
柳垂杨瞪着她一言不发。袁子君则呵呵笑个不住。唐果蒙住脸。
几乎一眨眼的工夫，测孕试纸到了。这个周志邦是不是架着筋斗云去的？
“柳总，恭喜。”他嘻嘻笑着站在门口，迟迟不走。
“没你的事了。”柳垂杨板着脸。
“呃，柳总，给您提个意见：在孕妇面前要保持春风满面，您若再板着个扑克脸，孕妇看了心情不好，会直接影响到胎儿。”
柳垂杨眉头开始打结。
“呃，柳总，您这个样子还不如刚才那个样子。”
“周志邦，你是不是嫌薪水太多了？”
“不不不，我永不嫌钱多！您就是照这个再给我双份，我也欣然接受，绝不推辞。”
“看来你该找个老婆好好管教管教了。”
“柳总说的极是，柳总就相当受教。”
“……”
那边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早已笑成了一堆乱颤的花枝。
“你可以走了。”柳垂杨转过椅子，不再理他。
“周某告退。”周志邦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
唐果再次喷笑出来。“没看出来，这个周志邦原来是个活宝。”
“你可以去测了。”
“哦。”唐果擦擦笑出的眼泪，拿过一个纸杯，推开休息室的门，径直去卫生间了。
外间只余母子两个，气氛一下子降落下来，谁也不说话。
“老公，快过来看。”里面的唐果在叫了。
柳垂杨一声不吭的走了进去。
袁子君双目凝泪，听着里面唐果欢笑的声音，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的笑纹，起身走了出去。
两人出来后，看到空空的办公室，唐果怔住了。
“咦？妈呢？”随即谴责的看着柳垂杨，“你说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不说才最可恨。你知不知道你妈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她以为你死了，她把所有一切的怨恨都发泄在柳家人身上，她报复，她冷血无情，只因为她以为你死了。我也要做母亲，将心比心，如果我的儿子也……我也会像她一样……”
“笨蛋，你们怎么会一样？我又不是我父亲！”
“所以我们会幸福的。我们幸福了，难道忍心看着身边的亲人继续痛苦么？垂杨，你没这么狠的心吧？唔，虽然你向来铁石心肠，但跟了我这么久，应该被我传上一点点善良的味道了吧？”
“……”
“垂杨，听我一次嘛，原谅她好不好？我和儿子一起求你哦。”她搂着他撒娇。
终于——“嗯。”顽石点头。
她大喜，亲吻乱飞。
“垂杨，那你什么时候叫她一声‘妈’呢？”
“得寸进尺。”
“垂杨，她到现在也没听到别人叫她一声‘妈’，尤其是明明有个儿子在啊，却硬是错过了近三十年！这种遗恨你们男人是体会不到的。你总该怜悯怜悯她吧？怜悯一个曾经疯狂痛苦的母亲。你要给儿子做榜样啊！”
“你怎么越来越啰嗦？”
“我爱你呀垂杨，别人的事我才懒得啰嗦。你就答应吧？”
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又“嗯”了一声。唐果心花怒放。那三个字真的是仙丹妙药啊！
“还有，垂杨……”
“还有什么？”他眉峰紧蹙。
“嘻嘻，没了。”她亲着他黑暗的眉心，眉开眼笑。
还没下班，柳垂杨就将她拖进商场，孕妇奶粉，叶酸，补血口服液等等满载而归。第二天又将她拖进医院，采血，量血压，尿检……一系列检查统统过了一遍。还好，除了轻微贫血，其他均无大碍。医生叮嘱只要注意营养就行了。
巧的是，当初那名老护士也在其中，冲着他们咧嘴直笑。“我在这里等了你们两年啦，你们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们早在别处生过了呢！”
唐果愕然。这位老护士是不是月下老儿投胎啊？当下甜甜的笑。“谢谢护士阿姨。”
“不用谢，不用谢，呵呵。”
告别老护士出来，坐在车上唐果开始莫名的担忧。
“怎么了？”
“唔……垂杨，到时你一定要布下天罗地网，我可不想咱们的孩子被人换掉或者是抱错！想想就好恐怖！”
“……”
“你怎么不说话？”
“你神经质了。”
“可是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我不会让它发生在咱们身上。”
“你一定一定要看紧了。”
“这九个月你就要一直这么杞人忧天下去？”
“我……”
“我不想咱们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像个小老头。”
“你说对啦，一般的小婴儿刚生下来就是像个小老头。”
“我的儿子绝对不是。”
“……”啧啧啧，真是自大得让人牙痒痒！
“干嘛这么看我？”
“你让我咬你一口。”
“我不想得狂犬病。”
“柳垂杨！”她扑过去，硬是在他颈侧咬了一口解恨。
“你坐好！”
“是。”嘴里答应着，双臂仍是抱着他不放，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车一停下她就惊醒了，柳垂杨将帽子给她戴上才打开车门。一下车，唐果忽然发现门口一棵大树后人影一闪。她迟疑的走过去，探头一望，大吃一惊。
“江宁？原来是你？你也回国了？走，进去坐坐。”
江宁倒也痛快，一声不吭的随她走向院门，与柳垂杨酷然相对。许久，柳垂杨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唐果清清嗓子，握住他的手，推开大门，对江宁笑道：“请进。”
江宁冷冷瞥了柳垂杨一眼，迈进院门。唐果连忙跟上去。
进入客厅，唐果忙着倒茶招待，与之谈笑嫣然。柳垂杨打开笔记本远远的坐在一旁目不斜视。
江宁坐了半小时即告辞，唐果竭力挽留。
“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到有人过得这么好，我很不安心。”他意有所指的看看柳垂杨。
唐果呵呵干笑。
送走江宁，唐果爬上他的后背，揽住他，晃着他，笑眯眯的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他仍旧不理不睬。
“还在为那件事生气？”真是小心眼，看上去又成熟又淡定的样子，原来也需要老婆哄。“老公，别生气了。江宁是个好人，反正对我很好。他曾经那么帮过我，我感谢他是应该的。你是男——”
“我没生气。”
“咦？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咦？不对！你应该生气啊，你为什么不生气？你老婆被别的男人亲，你不生气？柳垂杨，你到底是什么做的？钢筋水泥？”
“……”
“你说啊！”
“我相信你。”
“……垂杨。”她红着眼睛蜷进他怀里。
他眉头紧锁。“不准哭！”
“呜呜……我忍不住。”
“笨蛋，赶紧想想开心的事。”
“你才是笨蛋，我又不是伤心得哭，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