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故发难于身侧,算计精妙得极致。
电光火石之间,竹月寒身形向后腾空飞起,带着雨水的袖袍伴随着气劲一甩,在距离他咽喉只有几寸的地方挡下了那些碎石冷锐的锋芒。
这个暗袭冷光算计精准,声先夺人,可见出手之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竹月寒眼睛微微眯起。“离邵?”
一个懒洋洋地声音忽然冒了出来:“小雅不会告诉你截教位置所在的。”
竹月寒霍然回头,看到夜邵漓正坐在门槛上。
夜邵漓一袭水蓝色锦袍装饰的狐裘,雪白的狐毛遮住了他半面面具下的面容,蓝色的长发随意地束起,在他的身后随着夜风飘荡。
“看来你对魔教很清楚嘛!若不是你的师傅无极道人在临终前将你托付给师尊,本王还以为你跟魔教有什么关联。”竹月寒锐利的目光割到他的身上。
夜邵漓从狐裘中伸出一只纤长的手指,声调极富感染力地低喃:“是么?”
“你竟然敢擅闯本王的书房,难道不怕本王定你死罪?”竹月寒冷冷道,不知道为什么,竹月寒没办法对夜邵漓报以友好的态度。
“怕。”夜邵漓抬起头来,淡淡道。“但是小雅有难,我也顾不得这么多。”
听到这样的话,竹月寒的瞳孔猛然一缩,眸子中透露出更加愤怒的情绪:“你竟然结交魔教妖女,还谎称她是你的师妹,离邵,你好大的胆子!”
夜邵漓忽然站了起来,雪白的狐裘一闪,已经在一瞬间站到了竹月寒的面前,他唇角微微勾起。“王爷这句话可就说错了!”
“你胆敢教训本王?”竹月寒眼中已然充满了戾气。
夜邵漓淡淡道:“朝廷将截教定为魔教,安知截教的门人是不是都是魔鬼?只是因为一个‘魔’字,所以就必须被消灭吗?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小雅唤作妖女,她做过什么妖孽的行径吗?”
竹月寒紧紧盯住夜邵漓,缓缓道:“世事本来就是如此,魔教劫持过往商船,抢劫陆路商队,这都非正道所为,魔教就是必须要被肃清的贼患!”
“王爷,你如果不放过小雅的话,会引起更大的纷争。”即使全天下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夜邵漓仍然全身心的站在她那边。魔教做了什么事情,与她何干?
“离邵!你太小看本王了!”
“既然王爷如此固执,多说无益,咱们拭目以待吧……”夜邵漓似乎很随意,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十分着急赫连雅的处境,反而像是好心来提醒竹月寒。
夜邵漓也就微微一笑,转身一闪,身形再次投入到迷蒙的夜色之中。
竹月寒望着夜邵漓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
赫连雅被两个亲兵押送到一间阴暗的屋子里,这个阴暗的屋子里,唯一的一扇窗户透出了外面烛火暗淡的光线,风带着雨露透过窗户就这么悠然地沉浮着。
虽然这些地方根本拿赫连雅没办法,但她本人并不打算就此逃脱,不到万不得已时还是不要这样不声不响地逃走,因为就算逃脱了,也会被当成过街老鼠似的,画像被贴得到处都是,然后被通缉,被追杀。
不如先等一段时间,找个机会死遁,这样是最好的,虽然以后可能都见不到竹月寒了,但是……除了死遁,她实在想不出如何更好的降低麻烦的数量。
为了防止赫连雅逃跑,亲卫们用拇指粗的麻绳把她五花大绑,她不但手被束缚了,连脚都没放过。
四周透着湿湿的寒气,墙面是湿冷的,隐约有水珠沁出、凝结。
赫连雅在房间左边最里面的角落里贴着墙蹲坐着,动用了自己的念能力,从身体里的各个精孔中冒出来的念丝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如同无形的章鱼触手一般缓缓地向四面八方伸去,驱除了这小空间的寒冷,但是这样如同生命一般的气体,吓得周围的老鼠或者臭虫之类的小动物都远远地逃开了。
念丝沿着石壁,从左边到右边,大概有十几步就能走完,贴着墙壁念丝缓缓地透过窗户,穿了出去,顺着建筑物的表层,缓缓地向外蔓延着。
不多时,方圆的建筑物上都爬满了赫连雅的念丝,外面的守军却没有一个人察觉。
这阴冷漆黑的牢房是一个独立的建筑,西周围一共有八个守军,在远一点的院子里也站满了士兵,可谓是重兵把守着。
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似乎在跟守卫的头领说着什么,因为距离太远了,赫连雅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那个男子不断地往牢房的方向张望着,面上露出阴阴地笑容,是在考虑怎么样严刑逼供么?
在阴暗房间里的赫连雅,闭着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无声地笑了,她的念能力似乎比以前更有进步,能够脱离身体更长的距离,也可以持续更长时间。
被竹月寒抓到这个阴森的角落里,赫连雅竟然还有闲心丈量这间房子,去了解周围的人。
可是,不如此,她又该怎么样?
竹月寒知道了她的身份,他唤她妖女,他要利用她杀掉她的亲人…
竹月寒是朝廷命官,赫连雅是魔教妖女,彼此的身份原本就是在对立的,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和举动,不应该是很正常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原本理所应当的事情,却让赫连雅如此难过。许久许久,她终于缓缓地把头埋在膝盖上,肩膀一耸一耸,无声无息地哭了出来。
忽然,周围重兵的气息中窜出另外一条气息惊动了赫连雅,是赫连羽?!
赫连雅心中一惊,愕然地低下了头,装作哭累了睡着的样子,心下却意外着,这样重兵把守的情况下,赫连羽是怎么进来的呢?他的武功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程度了吗?
“小雅…小雅?”少顷,冷硬地声音微微响起,这与平时的声音不一样,赫连羽传音入密。
声音从角落的另外一边传了过来,赫连雅满脸泪痕,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看着赫连羽。
“哥……?”赫连雅有气无力地低声吐出了一个字。
“小雅,怎么会这样?”
赫连雅缓缓地摇了摇头,沉默着,心里却在想,赫连羽没有立刻救她,反而一堆废话,肯定又有什么阴谋,她装作很疲惫的样子,窝在角落里。
“小雅,竹月寒逼你当向导,你就当,从灵港去截教有两条路可以走,陆路要经过鬼哭谷,而海路要经过阎王蛊。”见赫连雅不说话,赫连羽又一次传音入密。“鬼哭谷你不熟悉路,最好想办法让他们走海路,然后将他们引到阎王蛊,那里有很多暗礁和急流,到时候官军的船只到了那里很快就会因为碰撞而沉没,而我教也在那个地方布下埋伏,等候竹月寒的大驾。只要让他们到了那里,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消灭竹醉国的战神了!听清楚了吗?就这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