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海水一波一波地冲刷着小舟,头顶处,海鸥在船只的上空鸣叫盘旋,清新的海风从海平面吹来,凉爽不已。
天色渐渐泛白,清晨的海风吹在身上,有些冰凉,夜邵漓犹豫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这四面环海的孤寂之地,一股倦意泛上心头,看着左右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除了一直若有所思盯着他看的赫连雅。
“小雅,现在没人了,可以解开绳子了没?”夜邵漓一直被赫连雅五花大绑,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
“不行!你惹我生气了,要等回到魔宫,我才给你松绑。”赫连雅想都不想,直接娇蛮地回道。
绑着,你就比较不生气了么?夜邵漓无语。算了,反正周围除了潮汐海风,也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人看见,无所谓。
他沉默不语,低下头来。
“其实…我并没有留下你的理由,我也不清楚你到底想做些什么,可是,我不想让你离开这里。”赫连雅讷讷地说,她到底在说什么啊?唉。
“好吧…”夜邵漓轻笑着。“反正我是你的收藏品,随你处置,我很累,要先睡一下了。”看来她也不是全然无情。
“啊?”赫连雅不理解地瞪着他,可他却心安理得地躺了下去,占据了小舟大半空间。
夜邵漓微笑着,就凭那句,“我来带走我的男人。”这一句话已经将他紧紧捆绑,或许她真的没有留下他的理由,但他却有要留下来的理由了。
因为即使他离开,他的心依然无法离开她,这一次,他不再离开自己喜欢的人,等解开绳子,他一定要紧紧地抱住她。
※※※
灵港,九王爷府。
清晨,清风徐徐,竹月寒寝殿外,庭院中青翠的竹林一起摇动,竹枝摇曳,竹涛一浪接一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天籁之音,让人心神宁静。
昨日的大雨,仿佛将天地都清洗了一遍,清新的空气拂面而过,风景如画。
脚下的石径还是湿滑的,石头的缝隙中,还残存着昨日留下的积水,石径之上以及两边空旷之处,飘落了许多被夜风打落的竹叶。
竹月寒不允许仆人进入,因此,也就未有人来打扫。
玄色锦袍,如梦如幻,竹月寒孤身一人,站在庭院中央,望着竹林的小径。
晨风微光中,他那如墨般的长发柔顺地披散着,整个人收敛了煞气之后,如同空谷幽兰一般在孤寂的深谷中渐渐绽放。
竹月寒在沉思着,知道赫连雅已经跟夜邵漓一同离开之后,他便如同失魂一般在此处静静地站了一夜。
回想起昨夜与夜邵漓的对话。
——“梦想?那是什么?本王认为白日梦是不可能实现的。”
“从小,本王只知道要拥有理想,学武,学文,成为铁血王爷,驰骋沙场,那对我而言都是现实,根本不是做梦,我没有所谓的梦想,也不知道白日梦如何实现。”
赫连雅对他的感情,那种超乎了他现实的能力范围,令他恐慌而不知所措。
面对竹月寒近乎怪异的提问和质疑,那温润如水的夜邵漓竟然平静地说:“王爷,梦想并不是不可实现的,只要你有希望。”
希望只是渺茫的幻想罢了。
“人是无法拒绝梦想的,就如你无法控制梦境一样。”夜邵漓温柔的声线永远都能蛊惑人心。“不过,你放弃对小雅的追求,那对我来说更有利吧,小雅始终都会是我的。王爷既然不相信梦想,那么就当小雅是一场白日梦吧。”——
人,无法拒绝梦想,就如无法控制梦境一样……
把小雅当成是一场白日梦吧……
周围晨风轻起,带起了一片片飘落的竹叶,随风掠过。
竹月寒一直沉思着,站在原地,却在那么一刹那间,迷茫掠过心头。
或许,他应该像夜邵漓说的那样,放弃赫连雅。
“王兄。”
月怡温柔的呼唤声惊醒了竹月寒。
“月怡?”
“王兄,今日的气色不错。”竹月怡微笑着,她的衣衫轻轻浮动。
“父皇已经派人来接你了吧。”竹月寒缓缓道,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晨露从他的发间慢慢凝成晶莹的水珠,流过他的黑发,轻轻滴落,从他脸庞滑下。
“嗯……明日就能回京城了。”竹月怡看着他,明眸如水,倒映着他的身影。“王兄,你别担心,我并不后悔来灵港,要不是这件事情,你我还要隔着屏风才能说话呢。王兄,小雅是好女孩,要是能成功的招抚截教,王兄就能娶小雅了吧。”
竹月寒沉默了一下,能招安截教的话,赫连雅怎么样都会被封为郡主吧,也不会辱没身份,到时候……
忽然——
“那样的事情,老夫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阮公度的声音远远传来,他例行公事般地在公主面前抱拳。“抚远将军阮公度给公主请安,给王爷请安。”
“恩师?”竹月寒疑惑地望着他。
“王爷,您竟然为了赫连雅忤逆为师?”能够像刚才那样行礼,对于阮公度来说实属不易,就在说话期间,他的声音依旧散发着戾气,吩咐左右。“来人,将公主带走!”
阮公度身后几个副将立刻站了出来,朝着竹月怡走去。
竹月怡害怕地藏到哥哥的身后。
竹月寒挡在她身前,鹰目中散发出寒光。“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恭喜十四公主,时雨国国主竟然不在意您被截教掳走的事实,时雨国国主仍然坚持和亲,将派人来迎娶公主。”阮公度沉沉地笑道。
什么?!
竹月寒没有立刻接口,沉默了片刻,道:“将军,时雨国国主改变心意,一定有特殊的原因,请让本王再次确定。”
阮公度摆了摆手,也没有看竹月寒,踏上一步,目光停留在瑟瑟发抖的竹月怡身上,口中缓缓道:“王爷,时雨国国主能改变想法,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要阻止呢?”
随即,阮公度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抬眼盯着竹月寒,道:“难道,你是故意让公主被截教掳去的吗?”
竹月寒沉默着,没有应答,迎上阮公度的目光,忽地心中一震,只觉得恩师此刻的眼神异常的刺眼,无法逼视。
同时,他示意周围的人将竹月怡带下去,竹月怡害怕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竹月寒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先下去,谅阮公度也不敢对公主如何。
目送竹月怡离开之后。
阮公度冷冷一笑:“王爷,一个赫连雅就能让你改变对截教的看法,但是其他的魔教中人可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您可是竹醉国的皇族呀,您的手沾满了魔教门徒的血腥。”
沾满血腥?!——
竹月寒呼吸一滞,看着阮公度,沉默着。
“放弃对截教招抚这种无聊的想法,公主的事情也不用你去担忧。”阮公度双目戾气一闪,冷哼了一声。“这两封书信是您给皇上的吧。”
看到这两封书信被人拦截,竹月寒面色苍白,阮公度胆大包天,连他这个王爷也不放在眼里,心中愤怒油然而生,他冷然道:“阮公度,你竟然拦截本王的书信!”
“有何不可?为了竹醉国的安危,为师怎么样都不能让王爷做出傻事!”阮公度哈哈一笑,神态骄狂,转身就走,但是眼眸里若有所思,并非表面上的狂热,而是冷静和清醒,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行为,他一定要灭掉截教,否则他夜不能寐。
而在他的身后,竹月寒有一种难以解释的痛苦感,他甚至认为自己只是阮公度手中任其拿捏的棋子,昔日的尊称已经成为过去,冷清的鹰目中,仇恨在缓缓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