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娘初次见面是……”赫连雅缓缓推开夜邵漓,跟夜邵漓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不知为什么,她不想靠近夜邵漓。
夜邵漓似乎意识到她的举动,也不恼怒,蓝色的眼眸温和地看着她,透头颅稍微有些耷拉,轻声应答道:“五岁的时候,因为被卜卦认定为灾厄之子,我被族人遗弃,夜氏族长要当着各大当家的面处决我……之后他忽然出现把我带走,也同时带走了我所有族人的性命。”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痛苦的过去,那时候,你还很小吧。”赫连雅面无表情地安慰着,心中却道:夜邵漓的族人卜卦得没错,因为他,灭族了……可是,说到底,害死他们的不是夜邵漓,是他们自己,古人就是脑子有问题,吃饱了撑着,没事算什么卦,要是不知道夜邵漓是灾厄之子,不打算处决他,兴许还能多活几天,难怪夜邵漓对先知图嗤之以鼻呢,提前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被牵着鼻子走。
“……不,其实,真正痛苦的还在后头。”夜邵漓原本还耷拉的头颅忽然抬了起来,蓝色的眼眸中隐隐显现出惊恐,他浑身微微颤栗,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的身姿。
“我娘,很严厉么?还是……”想起玉藻芊诡异的嘴脸,赫连雅也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这倒不是,以师傅这种脾性,严厉根本就说不上,痛苦的是…”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夜邵漓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咬牙切齿道。“痛苦的是那个人实在太会…太会整蛊了…”
整蛊?这么妖冶魅惑的风流人物,性格不扭曲那才奇怪了。赫连雅想想,又觉得不以为然。很严肃地看着夜邵漓的面色,这一向温和的男人,为何一提到自己的师傅就如此失态?
然而,夜邵漓猛然睁开眼睛,打着冷战,连同蓝色的长发也随着他的身躯抖动起来,他继续道:“师傅做男人的时候勾引女人,做女人的时候勾引男人,没完没了,她自己快活就算了,她还要求我每天都去听墙角,而且不能让对方发现,我不去听,就要受到惩罚。”
虾米?!玉藻芊果真很可怕——赫连雅瞪大了眼睛,静静聆听。
夜邵漓虽然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苍白的脸色显示了他内心的恐惧,他陷入了回忆的怪圈之中……
……
小夜,你是男人,只许笑,不许哭,摆着苦瓜脸也不行,听见没?!为师可不管你现在是不是年纪尚幼,你要是敢再哭一声,为师定要将你先奸后杀,再奸再杀!——从此以后,夜邵漓大部分表情都只会“笑”,他不能哭,也不敢哭,因为,当时还是男人的师傅……是个猛男。
小夜,来~吃这个,“师傅牌糖丸”哟,蓝色的,好吃哟,吃了以后以后你就不会生气了哟,脾气会变好哟,吃嘛吃嘛~——从此以后,夜邵漓身中剧毒,不得不修习那如沐春风的术法,来压制寒毒,气质渐渐温柔如水,瞳孔与发色也变成了如大海般的蓝色。
小夜,坐稳,拿起你的筷子!即使承受了伤痛,只要还能动,就要像个人一样正常的使用你的双手,吃饭要拿筷子,不许用手吃,再痛再累,也要拿稳你的筷子,保持你优雅的仪态!
小夜,为师想看狮子,去抓一头过来给为师瞧瞧,你敢不去,为师就灌你媚药,扔进也吃了同样东西的母猪群里!哟,对了,你年纪还小,是不是不知道为师说的是什么,为师这就抓两只狗来在你面前示范示范……——从此以后,夜邵漓在死亡边缘学会了如何与野兽搏斗,他所学会的瞳术,以及摄魂术,所勾引的不是人类,而是猛兽。
小夜,为师要吃鳄鱼肉,你去沼泽那边抓一只过来。
小夜,你是男人,不能在家吃闲饭,现在开始赡养师傅。——从此之后,夜邵漓开始了劳累而艰辛的“童工”生活。
小夜,光是在酒店做跑堂的小伙计,钱很少的呀,一天才多少工钱?不够用,你要想办法再多赚一些——那个时节,夜邵漓手中无论有多少钱,都会被师傅及时抢走。
小夜,不错嘛,学会用瞳术撒谎,在赌场出老千骗来不少钱嘛,可喜可贺,再接再厉,不过,明天要交的生活费加倍。
小夜,为师想吃鲍参熊掌,你去竹醉国皇宫偷来,记住,是去皇宫偷,别的地方不行!还有,是叫你去偷,不是去买,听见没?!
小夜,你一定要蛋定,你是我女婿候选人,只能靠近我女儿,不能被别人泡了,你敢勾搭别人?我切了你哟!
……
赫连雅听着夜邵漓努力维持平静语气的叙述,瞠目结舌:这……这这简直就是坑爹啊!这个师傅太糟糕了,完全就是个变态!夜邵漓没有扭曲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如此腹黑,完全是被逼出来的……
“这已经是一些陈年旧事了,当时我感觉我的人生充满了绝望。”夜邵漓还是一贯的温柔如水,但是用这种口气说出“人生充满绝望”这句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无比别扭。
此时他被赫连雅看在眼里,已经不似以前那么自然了,他从小就被玉藻芊套进了套子里……不是故作神秘,而是习惯如此。
“我娘的性格真的恶劣至此?”赫连雅美目阴沉地望着夜邵漓,来当小白鼠的实验体基本都拥有奇葩的个性吧……玉藻芊做的事情比杀人犯仁慈那么一点点,但,不得不承认玉藻芊也是个十足的变态。
赫连雅这个问题,实在是让夜邵漓无法接口,他透过帘幕,看向满是海雾的海面,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夜邵漓蓝眸闪了闪,忽然摆了个优雅的姿势,轻声道:“不过稍微懂事些后,我知道师傅也是为了我好,强迫我去适应现实的残酷和人心的复杂,至少面对她以外的人,我不会吃亏。但是,一想到要跟她朝夕相处,我还是觉得异常可怕。”说道这里,夜邵漓一提起玉藻芊,脸色瞬间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