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港,天空阴沉昏暗。
热闹的港口,依旧繁荣的古城,行人陆陆续续地擦肩而过,小商小贩激情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
竹月寒毫无征兆地回到王府,却没有受到隆重的迎接,一阵萧条清静的景象环绕着,佣人们对着他无声地行礼,他却忽然觉得,出了一次远门,自己仿佛已经不再是这个王府的主人了。
回想起要来此地的初衷,为的是要亲自护送月怡出嫁,然而,经历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所有的一切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自己不知道怎么地载进了赫连雅的套子里,而月怡……
竹月寒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天,由于他们兄妹的到来,也给灵港带来了部分奢华的风气,皇族,为了自己奢靡的生活,大兴土木,王府也不例外。
庭院里到处浮动着奇异的幽香,让人闻起来一阵心旷神怡。
然而,竹月寒才走到大殿外围,便听到一个侍从尖利的禀报声:“启禀将军,王爷回来了。”
竹月寒还没有反应过来,阮公度那戏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竹月寒虽然恼怒,却又不好发作,从他拜阮公度为师起,他的父皇就已经将他全权交给了阮公度,如果阮公度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竹醉国的事情,他是没有理由跟阮公度叫板的。
阮公度一个闪身,出现在竹月寒的面前,见许久未见的徒弟一言不发,有些戏谑道:“殿下,在时雨国的事情都解决了吧。不过,想必王爷贵人繁忙,改日再来请安吧。”
阮公度竟然对他私自离府的事情不置可否,竹月寒惊讶之余,却还是心中不甘,他才是王爷,阮公度可是臣下,阮公度如此无礼的大放阙词,让王爷来请安,竹月寒却敢怒不敢言,只是甩了甩袖口,拂袖而去。
随后,一个五颜六色的身形从一旁的暗影中窜了出来。
与刚才那宁静的景象不同,天空依旧昏暗,然而周围却扬起了一阵阵阴风。
一个身着鲜艳绸衫,模样极其俊逸的妖艳少年出现在眼前,对着阮公度的背影,躬身一拜:“师尊。”
少年面容俊秀,薄唇尖颌,细眉丹目,这个少年,便是阮公度坐下的弟子赵文易,谁也想不到这个神秘的弟子,看起来竟是如此年幼。
从送赫连雅进入时雨国的迎亲船开始,赵文易只是收敛了气息,默默地跟在竹月寒的身后。即使是夜邵漓,也没有发现。
“这么多年,你尊我为师,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你真正的师傅,可不是我呀,赵文易。”阮公度口气中带着难得的严肃,头也不回地讥讽。
“只有您才是徒儿的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赵文易一动不动,低垂这眼帘。
阮公度这才缓缓转过身来,淡淡道:“赵文易,你既是晨凡的旧部,老夫也不会有所隐瞒,当年本将军与晨凡一起算计了无极道人,本就已经是同舟共济,只是,老夫从未想过他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徒弟会如此麻烦,要是他像九王爷这般,老夫也不会如此头疼。”
“无极是个高深莫测的人,他的徒弟继承了这一点,也并没有什么奇怪。”赵文易道,他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扯太远。
阮公度冷冷一笑,面上也不见有什么失望的神情,反而目光如电地在赵文易的脸上转了转。“这次你暗中跟随,有什么收获么?”
就是被这么一望,赵文易竟然觉得自己面上如同被火焰灼烧过一般。“将军是否记得您收养夜邵漓的时候,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师妹。”
“那丫头啊,印象不太深刻,听说留在胧月的神殿里帮忙祭司死去的无极呢。”阮公度悠然道。
“说是小师妹的话,那就太怪异了。”赵文易低头,语气中多了几分沧桑,道:“让王爷和夜邵漓晕头转向的那个魔教小妖女,是她女儿呢。”
“此言何意?”阮公度身体一震,不明所以。
赵无极低着头,那闪烁的眸子在阴影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流转不歇,声音幽幽道:“……我只是怀疑,那女人,会不会是无极转世?”要说是夜邵漓的师妹,就太奇怪了,她的女儿年岁居然跟夜邵漓相差不到十岁,这太怪异了。
无极转世?!那个老色鬼转世成女人?还生了孩子?乍一听到这个结论,阮公度有些失态地张大了嘴。
“哈哈哈哈哈——”阮公度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赵文易,这是老夫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师尊,我可没有信口雌黄,夜邵漓对她的态度太过奇怪,我不得不做此猜测,何况,无极在胧月曾经是神一般的存在……”赵无极的声音,忽然有些激动起来,渐渐抬高了声线。
“哼?那老色鬼怎么可能是神?都化成白骨了,赵文易,你想太多了。”阮公度的声音透着悲凉和愤慨。
“可是……他曾是胧月国的神。”赵文易低垂头颅,他心情有些振动,他的风貌却越发的妖艳耀眼,几乎不似常人。
“什么狗屁神明,什么无所不能,都成了一堆白骨了,那还算什么?”阮公度厉声咆哮着,对着赵文易怒斥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下去整理一下心神吧,去迎接你说的那个小妖女。”
赵文易垂头不语,没再反驳,心中却想到,无极道人在胧月,的确是神一般的无所不能人物,即使晨凡拿出所有证据,又有夜邵漓作证,无极的死应当是真真实实,做不得假,然而,却还有人认为无极会从阴曹地府回来,阮公度张口闭口呼唤无极老色鬼,完全就是因为无极曾经与阮公度的小妾私通,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这个糟老头早就为了练就那一身武学,房事无能,小妾不寂寞那才怪了,倒是便宜了无极,若不是如此,阮公度也不会怨恨到跟晨凡连手杀无极。
赵文易在这种错乱的任务下,再次回忆起那个风神俊秀又卑鄙无耻的胧月之神——无极,冷汗,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滑了下来。
如果那个男人回来的话……
如果那个男人还活着的话……
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听任晨凡与阮公度摆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