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德道抬起头,看了看皇后,眼珠又向梨蕊转了一下。皇后浅浅一笑,说道:“梨蕊,去门口守着。”梨蕊应了一声,低着头出去了。贾德道轻声说道:“娘娘,莹淑妃命魂高照,多会逢凶化吉。莫不如,顺其自然的好。臣以为,莹淑妃年幼无知,对娘娘也是敬畏有加,不如……还请娘娘定夺。”
皇后笑了一下,很有些苦涩的意味,心说:你当我是天生的歹毒心肠吗?你道我不明白家合万事兴的道理吗?可咱们的皇上,做太子时谨小慎微,迎合着先帝的喜好。不沾女色,习文练武,勤政亲贤。
他憋屈得狠了,如今当上了皇帝,别的事不敢胡闹,但这女人,便成了他予取予夺的嗜好。我不做未雨绸缪的准备,难保不会在我人老色衰之后,落得个人去屋空的下场,说不准,这皇后的宝座怕也坐不到死呢……
皇后缓缓的说道:“这件事,终究是本宫的心病,本宫操持着后宫,烦心的事不少。而国师拿着俸禄,收着钱财,却没做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不如……国师替本宫了结了这件事吧?”
贾德道深深的吸了口气,嗫了嗫嘴,心想:杀人不是问题,无论是用法咒,还是动刀子,我都办得来。可这莹淑妃不是寻常人,上一世死得冤,这一世来讨债,本就有煞星照命,况且如今已经坐到淑妃。这可不是凡人了……
杀了她,会折扣我的阳寿。我替这些个达官贵人占吉卜凶,本就泄露了不少的天机,混乱了无数的因果,如果再杀了煞星照命的娘娘,那我这好日子怕是过不了几年了……
皇后见贾德道沉思不语,心中陡然而生不悦之情,冷冷的说道:“国师,你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做的是我皇家的臣子。莫不是你心里装的不是我这个一国之母,而是旁的什么人吗?”
贾德道一哆嗦,连忙说道:“娘娘息怒,恕臣不答之罪。臣是在想,她不是凡人,乃是贵人、皇家的人。臣是在想,如何才能妥当的替娘娘解了心结。”皇后嗯了一声,问道:“想到了吗?”
贾德道一皱眉,咬了咬牙,说道:“回娘娘的话,臣以为……若要除她,不可假他人之手,非陛下不能断其命数。”皇后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本宫当然知道,皇上若能厌弃了她,那是上上之选。可皇上宠她如掌中玉,怀中宝。你说的这是废话!”
贾德道微微一笑,说道:“娘娘暂且息怒,容臣细说。”皇后直了直身子,嗯了一声,贾德道说道:“娘娘,臣前几日卜了一卦,往后的几年,将会有天灾降世。”皇后一惊,连忙问道:“我皇日夜为国操劳,怎么还会有天灾降世?可能化解否?”
贾德道摇了摇头,说道:“娘娘,天道有循环,祥瑞之后,必然会有灾祸。这是天道,人力不可逆转。”皇后微微蹙眉,问道:“你可对皇上说了?”贾德道叹了口气,说道:“娘娘,臣要说的,是为娘娘解开这个心结。臣岂敢将不能化解的天灾告知皇上?那岂不是让皇上忧心吗?臣也担当不起呀。”
皇后长长的吐了口气,说道:“看来,天下的百姓……又要受苦了……”贾德道说道:“娘娘一片仁心,定能有感上苍,为天下百姓化解一些苦难。”皇后发烦道:“少废话!本宫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接着你刚才的话往下说。”
贾德道应道:“是,娘娘。臣的意思,是将天降灾祸之罪,推到她的头上。”皇后皱着眉想了想,怒道:“放屁!皇上岂会信这种话?再者说,谁去对皇上说这种话?你去说吗?”
贾德道笑了一下,说道:“臣可以去说,但臣一个人说是没有用的。娘娘,臣听说,窦老太师与摄政王关系很好。摄政王在聚灵山庄已经修养多时,连前次陛下亲征,老王爷都没有回来看看。不知老王爷他……是怎么想的。”
皇后面无表情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说道:“本宫知道了,国师回去等消息吧。”贾德道站起身来,躬着身,翻着眼皮盯着皇后,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娘娘。臣告退。”
贾德道走了以后,皇后静静的坐在软塌上,背靠着软靠,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如贾德道所说,如果能将天降灾祸的事推到房若莹头上,那皇上再怎么宝贝她也不成。毕竟,天灾这种事,关系着江山社稷,万千黎民。可怎么才能将这天大的罪过推到一个后宫妃子头上呢?
单凭大臣们去说,肯定是不行的。皇上虽然很信贾德道的占卜之术,但牵扯到他喜欢的女人,就不好说了。况且,皇上的性子是,你越逼他,他便越要坚持己见。尤其是对臣子……
梨蕊走了进来,看到皇后呆呆的坐在那里,目光凝在面前的地面上,知道皇后又在动心思,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出到门外,梨蕊向着淑玉殿方向眺望了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若莹被抬回淑玉殿,睡得昏天黑地。小晴守在她身边,以防她酒气上涌,吐在塌上。眼看着日头偏西,小晴轻轻的叹了口气,心想:忽克诺应该已经过了十里亭了吧?这一去,怕是永无相见之日了。
不知道为什么,忽克诺在的时候,小晴象防贼一样防着他,可忽克诺这一走,连小晴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小晴明白,主子是心里堵得慌,才会喝酒无度,可小晴想不通,这么短短的十几日,主子怎么就喜欢上了忽克诺?皇上对主子一直很好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忽克诺真的比皇上要细心得多。主子说要吃些安神的药,忽克诺觉得不妥。忽克诺说:我在这里,可以替你看药,我走了之后呢?谁来替你看药?所以,忽克诺教了若莹一种呼吸方法,可以起到安神的作用。顺带的,小晴也学这种方法,试了几次,初时不管用,但日子长了,还真的是睡得很好。
小晴坐在塌边,望着殿门。良久……哑然失笑,轻声自语道:“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他还会从门外走进来吗?他已经出了城,回返漠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