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德道心头一颤,暗道好个手狠手辣的小皇帝!以面相来看,他与房若莹的夫妻宫相映,该是情投意合之相。却能狠下心来下杀手,这个小皇帝不简单呐……若非雄霸天下之人,便是天性凉薄之辈。
贾德道忽然想起当年师父传授星相二术时说的话,所谓命由天宫,人在其中,断其生死,无始无终。巨驰天下,中浮朝野,微动人伦,唯帝星不可轻测,缘其明暗不定,莫衷一是。
贾德道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房若莹不死,那么她要如何讨债?毕竟她的债主不是平头百姓,一者帝王,二者国母。贾德道站起身,拱手答道:“皇上,臣自入朝以来,蒙恩深重,常思未得尽报皇上圣德。今日臣斗胆进言,还望皇上斟酌。”
皇甫明渊点头,挥手示意他坐下,说道:“国师有话直说,你我君臣不必拘于俗礼。”贾德道应道:“是,皇上。”而后坐下,挺直了腰杆儿,直视着皇甫明渊说道:“臣在朝堂之上奏报,乃是臣该尽的臣子之道。但臣并未言尽其中深意。皇上圣明,自然知道百官多有人云亦云之举,况且无十分把握,臣不敢轻言进退。”
皇甫明渊点头道:“卿之意,朕心中有数。”贾德道说道:“皇上明鉴。卦象所示,莹淑妃为灾星临世,但并非无法可解,只是贫道修为有限,不敢轻言解灾避祸之道。所以只是进言皇上远离灾星,而非除去。”
皇甫明渊眼中一亮,依他本心而言,并不想处死若莹。毕竟若莹的容姿风韵,世间罕有。若能化解,自然是上上之选。皇甫明渊瞪着贾德道,问道:“如何化解?”贾德道答道:“皇上,臣已说过,并无十分把握。”皇甫明渊一皱眉,说道:“朕知道,朕不是问你有没有把握,朕是问你如何化解。”
贾德道答道:“回皇上,臣要回山面见师尊,而后方能回禀皇上。臣请旨出京。”皇甫明渊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朕准了。你速去速回。”贾德道谢恩退去,肖杰轻声说道:“皇上,淑妃娘娘身子不好。”皇甫明渊转头瞪着肖杰,怒道:“混帐东西!莹儿身子不好,为何不早报?即刻去淑玉殿。”肖杰应道:“是,奴卑该死。”
若莹坐在塌上喝茶吃酸梅,猛然听外面喊皇上驾到,一颗梅子险些卡在嗓子眼儿里,若莹一边使劲儿咽下梅子,一边扯过被子。小晴快手快脚的给她盖好,然后跪在塌边,脸上顷刻间浮上一层焦虑悲苦之色。
皇甫明渊走到塌边,小晴连忙叩首道:“恭迎皇上。”皇甫明渊见若莹秀眉深锁,俏脸蒙尘,不由得心中一揪,厉声斥道:“没用的东西!怎么服侍你主子的?要是你主子有什么差池,朕活剥了你的皮!”
小晴连连叩首,说道:“奴婢该死,奴婢没有服侍好主子,请皇上恕罪。”若莹睁开双眼,微抬手臂,有气无力的说道:“皇上~别怪罪小晴,不关她的事。莹儿就这么一个贴心的丫头。”
皇甫明渊坐在塌边,握住若莹的手,对小晴说道:“下去吧。”小晴连忙站起身退了出去。肖杰守在门口,见小晴出来,轻声说道:“姑娘别往心里去,咱们皇上也是心疼淑妃娘娘。”小晴嗯了一声,答道:“谢总管关怀,奴婢理会得。”
皇甫明渊一脸疼惜的抚着若莹的脸,若莹低眉浅笑,唯眼中淡去了温情。皇甫明渊半责半宠的说道:“怎么会受了风寒?自己也不知道保重身子。”若莹眨了下眼,微微蹙眉,嘟嘴嗔道:“皇上怎么能责莹儿?皇后姐姐突发恶疾,莹儿若不去看望,岂非僭越?许是路上走得急,有些热了,着了点儿风就受了寒。皇上该去责那吹着莹儿的风才是。”
皇甫明渊笑意满盈,拍着她的脸蛋儿笑道:“好好好。是朕错了,朕去责那风。来人。”肖杰应声走到近前,皇甫明渊说道:“去把吴明谦叫来,让他给淑妃请脉。朕要知道淑妃的病况如何。”
若莹笑意淡了些,说道:“皇上,吴太医伺候着皇后姐姐,还是召别的太医来吧?”皇甫明渊笑道:“无妨,皇后已然醒转,无大碍了。吴明谦是太医院之首,只有他的医术,朕才信得过。”说完挥了挥手,肖杰退了出去。
若莹反握着皇甫明渊的手,脸上浮动着诱人的美艳,眼底深处却在探寻着眼前这个男人,曾经令她倾心如狂,曾经令她动念生死相随。而如今在他温柔的笑意中,若莹感到彻骨的心寒,仿佛那两道温暖深情的目光,是漫天飘雪中突如其来的寒风。
这样彼此的凝视,足以让时间停滞的动情。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盼望有一天能这样与他,在静默无语中感悟爱的永恒。然而,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时,她却只在他的眼中看到贪婪的欲望,和无尽的凉薄。
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心,他依然故我的温柔,依然笑得明媚俊朗。可这种如被冰封的心寒之意,为什么挥之不去?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心里是如何对待灾星这件事的。听国师的口气,恐怕并非皇后一人想致自己于死地。然而,入宫的这段时光,让若莹深切的体会到,皇上永远不会是夫君的,皇上,只能是皇上。
皇甫明渊的目光渐渐收拢在若莹的双眼上,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竟然发现她的目光中装满了淡然,并没有往昔的温情。若莹闭了下眼睛,再度睁开,随着一个笑容绽开,眉眼弯了下来,娇俏的问道:“皇上,莹儿的样貌变了吗?”
皇甫明渊笑了,暗道自己多心了。许是被贾德道所说的灾星一事影响了心情,才会对她有所偏颇。皇甫明渊答道:“莹儿没有变,还是一样的明艳动人。”若莹的笑意更浓,侧目看了一眼,说道:“莹儿渴了,皇上让小晴端茶来。”皇甫明渊笑着起身,温柔的说道:“朕去给你倒茶。”若莹嗯了一声,如花般的笑容在他的背影中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