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凌云的小心调养,原本身体上的伤势也好得七七八八。但她却几乎很少出园子,偶尔闲了,也只是让清歌搬一些野史秘闻来看。
前世,凌云是一个标准的宅女,除了接到任务必须奔波在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在自己的别墅中度过。也就造成了罗伊总是说她是“懒虫”的局面。罗伊和顾默都是她的好友,平日里总是帮衬着她,甚至是纵容她的懒惰。顾默更是不惜冒着被指责为“狼子野心”的骂名坐上副总裁代替她全权处理公司事务。
想着,凌云悠悠叹了口气,可惜了顾默那一手好菜自己再也品尝不到了。
懒懒从美人榻上站起身,原本正在挑琴的清歌顿了顿,纤细的指尖扫过琴弦,发出一声“断音”,袅袅动听的声音停了下来。
“公子,又要去看‘烈焰’吗?”
贝齿轻轻咬着下唇,清秀俊逸的脸上有几分落寞,让人看了,不觉生出怜惜之感。
凌云点点头,轻移莲步,款款往外而行。素白的长衫随着步伐移动,荡出一阵阵花样的漩涡。
清歌愣愣的看着越行越远的身影,心中浮起的恼意更深,原本挑琴的手紧紧握成拳状,又缓缓松开,似乎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凌云缓步走着,现在看“烈焰”已经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课。
让那匹漂亮的马跟自己这个冒牌主人培养感情是其次,重点是找出前任的死因。
刚到园外,却见一道颀长的白衣身影正站在马房前,凌云挑了挑眉,看那背影,貌似是前任心心念念的白墨言白公子。
白墨言手中抓着一些马料,半侧倾着身形,伸手拍了拍马鬓,似乎正一边和福谌说着什么。
凌云远远望去,看不清“白舅舅”的表情,心下倒是有些奇怪,目光扫过前方,却见白墨言似乎打算转身往回走。
凌云想了想,闪身躲在园中的大石后,放轻呼吸,透过小小的缝隙,看着白墨言一步步走近,然后逐步离开。
等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凌云才缓缓走出来,朝着马厩走去。
福谌看见七公子,脸上有些讶然的神色,继而恭顺地低头福了一礼。
“福谌,本公子听说,马若是吃了荞草,一旦受到惊慌,便会暴躁不安,不受控制?”凌云轻轻抚着柔顺的长毛,任由“烈焰”亲昵地舔舐着自己掌心。
福谌一惊,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凌云冷冷一笑,转身看着福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暗害本公子。”
福谌心中惊惧更甚,他感觉看着自己的视线冷酷如冰,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回禀公子,就是给福谌一百个胆子,福谌也不敢做伤害公子的事情。”
“是吗?”
脸上仍是笑意嫣然,眼底却是一片冷色,“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本公子就只能采用别的方法了。”话音落下,纤手伸出,猛地扣住福谌的肩膀,狠狠一转,只听一声脆响,一支手臂骨就那样被卸了下来。
福谌痛得满头大汗,惨叫了一声,捂住肩膀跪在地上。
“求七公子饶命,福谌真的没有暗害公子。”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朝着地上使劲磕头。
“哦?难道是本公子错怪你了?”声音顿了顿,“本公子从马上摔下来,就是因为你给‘烈焰’喂了荞草,只是你没有掩饰得好,刚好不幸被本公子发现那一堆草料之中夹杂着一根荞草。”凌云冷笑着,这几日天天来看“烈焰”也不是没有收获的。既然福谌告诉她,喂“烈焰”的马料只有三种,但是自己却在第一次来看马时,便发现了第四种草,那么,所有缘由都昭然若揭了。她倒是相信这个马夫没有胆子加害于季府七公子,但是,他确实是欺骗了自己。这个马房,是单独属于季凌云的,一般人是不允许进来的。
福谌一听,更是惊吓得不行,满脸惶恐地哭喊:“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的没有给马喂荞草……”
凌云弯腰俯下身,状若无骨地五指轻轻落在他的另一个肩头,“那你告诉本公子,会是谁呢?”
福谌感觉自己的另一个肩膀也开始隐隐作痛,浑身颤抖不停,“小的不知道,公子饶命。”
五指收紧,“你真的记不起来了?本公子那次骑马之前,有谁来过马厩?”
钻心的疼痛从肩头传来,大滴大滴的汗从脸上滑落,福谌摇摇头,忽然脑海中浮起那日的情景,立时猛地磕头,“公子,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凌云缓缓松开手,纤瘦的身体斜斜倚在木栏上,“想起来了吗?”
福谌此刻才知道,这个传闻中的草包竟然如此令人骇怕,巨大的疼痛提醒着自己,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回公子,那日……大夫人身边的翠蓉来找小的,说是要感谢小的之前替她跑了一次腿,所以请小的喝酒。小的平日也不敢饮酒,害怕误事,而且公子又吩咐过小的,第二天要骑马出门。小的当时拒绝了,可是翠蓉却说没有关系,她可以替小的照顾‘烈焰’,小的一时糊涂,便答应了。却没想到她……竟然给马喂了荞草。小的该死,都是小的的错。”福谌更是狠命地磕头,很快,额头便流下殷红的血丝。
吴意皱眉,翠蓉是季青云正室的贴身丫鬟,看来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那大夫人倒是心思缜密,给“烈焰”喂了荞草,当时完全没有人知道,季凌云死了,便是死无对证,季凌云活着,也已经找不出证据。若不是自己偶然看见了那掩盖在马厩底下的不同马料,怕是永远也难以发现季凌云的死因吧。
凌云伸手按在福谌的右臂上,福谌心下一惊,以为她要杀了自己,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却不想又是一声脆响,骨头却已经被接回原位。
“你起来吧,这次本公子暂且不再追究,但是,若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那么,本公子会让你感受到比今天还要高出一百倍的痛苦。”
说罢,转身往外走去,姣好清秀的面容上恢复淡淡的笑意,步伐轻盈,风拂过,撩起素白的衣摆和及腰的青丝,恍若出尘的仙人。
福谌愣愣的跪在地上,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是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