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曦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升，擎苍的心里也蓦地一凉，想不到，他不过是跟随陈麒学了数日功夫，那人竟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陈升没有说话，只是肯定的看着两人，月曦震骇过后马上便平静了，她清楚他叫他们来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件事，他们与陈升毫无关系，唯有对他有好处他才会说出这么大的实情，可是陈升现在已经不是陈麒的部下，堂堂的镇国大将军，有什么事是需要擎苍帮忙的？
“将军到现在才说这番话，不知是什么意思？”
她闪着绿眸问他，陈升的眼光变得幽深起来，转而又笑开，“我就知道，你这女娃一点儿都不简单。”
“将军说笑了，月曦不过是关心九皇子而已。”
“呵呵，我知道，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量，现在九皇子已经知道了将军是因何而死，想必也不会让他继续含冤受屈下去，末将今日说这些，只是希望能与九皇子联手一举击败董梁。”
擎苍抿着嘴角淡笑一声，不慌不乱的饮着酒，“从头到尾我都是听将军您一人在说，况且我身居官场这么久，很多事也看的清楚，将军每一次的升任都有董丞相推荐，要说您与他没有一点关系实在很难让人相信，我怎么知道将军是不是在说这些话来试探我呢？”
“九皇子是聪明人，有此怀疑也不为过，末将在此只能对你说，我绝对没有背叛陈将军，至于和董梁的渊源，陈府被灭门前，将军似乎早就料到有事发生，便让我带了一半的兵符出城，边疆是将军的地盘，董梁就是胆子再大也不会追到那里，我当时不过是一介莽夫，刚到边疆就收到陈将军已死的消息，若不是一众弟兄拦着我，恐怕现在的我也与将军一样惨死化成一堆白骨了，后来董梁因为那一半的兵符，权力也越来越大，我一直在边疆隐姓埋名不敢暴露身份，直到敌军来犯，戍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朝廷当时又准备以十座城池当作条件企图休战，如果将军在世一定不会甘心受此屈辱之约，况且那些人野心勃勃，岂会愿意收下这区区十座城池，于是我便连夜赶回京密见董梁让他推举我面圣，为了聊表诚意，我甚至交出了陈将军给我的另一半兵符，所以才会有了我陈升的今天。”
月曦与擎苍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彼此流露出来的意思都懂，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董梁手里已经有一般的兵符，如果陈升的那一半他真的拿去了，那他手里握着的，几乎已是东齐的江山，怪不得那人会猖狂至此。
“将军所言是真是假，我自会查清楚，关于合作一事，我想将军太过心急了，董丞相那边尚未交代，您怎么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呢。”
陈升静默的听擎苍说完，突然放声一笑，额上泛起道道皱纹，那晚天黑，帐篷里的光又太暗，月曦并没有将他看的太仔细，现在看见那头上的几缕白发，莫名的生出一种悲哀，他是真的老了，一将终成万骨枯，但愿他的结局不会重蹈陈麒的覆辙，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和老管家及一众下人们，也或许他早已预料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所以才一直没有娶妻生子吧。
“看来还是末将不了解九皇子，既然您早已谋划，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九皇子能与我联手，帮将军手刃仇人，是我苟活这么久唯一的愿望，哪怕是死。”
“将军放心。”
擎苍言罢站起来与月曦告辞离去，老管家一路领着他们走了与来时不一样的路，到门口时才饱含歉意的对擎苍说：“九皇子，大门现在已经有外人守着了，奴才不便带您走那里，只能委屈您走后门了。”
“无妨，管家也是为了将军的安全起见，小心点总不是坏事。”
擎苍不介意的淡笑着，执起月曦的手刚走了两步，那老者却又叫住了他，“九皇子，将军这么多年来一直过得很痛苦，您……。”
他还未说完，声音却先哽咽了起来，月曦默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对他温声说道：“管家，您既然也知道将军今天会对我们说什么，就该明白我们现在的心情，对于将军，我们并不是不想帮，而是有些事还没有确定，所以不能单凭将军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毕竟我们手里的筹码也不多不是吗？”
“姑娘说的是”。
见那老者脸上的神色终于安心了些，月曦才挽上擎苍的胳膊上了马车，冷冽无声的在前面驱着车，将军府渐离渐远，直到耳畔重又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她才知道快到家了。
“曦儿，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我担心……。”
“我们不是说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的吗，即使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都不能扔下我。”
她伸出手捂着他的嘴，未出口的话咽在喉结，她轻颤着睫毛，灵动的瞳仁甚是温柔，他在怕什么她当然知道，每次有危险的时候他都想把她抛开，可是她又怎会心甘情愿的躲在他的背后，这个世界上给过她温暖的人不多，小师父救了她的命，她只想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他，可擎苍不一样，因为她早已做好和他一起死的打算。
“如果陈升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和他合作自然是如虎添翼，我只是怕，保不了他的命。”
擎苍弯着眼眸拉下了她的手，刚才的话也不再提，轻叹了一口气换了话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也许他注定了逃不过这一劫，方才他不是说过了吗？如果能帮陈将军手刃仇人，就算付出生命他也是在所不惜的，这一条争王的路上，你已经失去了那么多，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她认真的看着他，不知为何会突然响起上次进宫见圣时皇上突然对她说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那么她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