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夜深了,小心着凉。”
董嫣拿了件披风刚搭在尘枫的肩上,转眼便被他躲了过去,白色的裘风落在地上,显得格外突兀,她低着头苦笑一声,弯了腰将披风捡起来,这是第几次了,自从成了亲之后,为何他却变得如此疏离,也不那么温柔了?
“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没听见你叫我。”
尘枫有些愧疚的低声说着,眼睛却不敢直视她的脸,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董嫣对他越好,他就越觉得有愧疚感,他清楚她的心都在自己身上,可是他的心,却已坚硬如石,难以软化了。
“没关系,是我不好不小心吓到你了。”
她摇着头微笑,看起来愈发娇柔,世间女子百媚千娇,他抵的了雪肤红唇的诱惑,却独不敢看她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双眼,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他觉得在她面前,自己早已原形毕露无地自容。
“嫣儿,时辰不早了,你身体不好,先回去睡吧。”
他蓦的转了身,看着那一株开的正盛的半夏说道,董嫣极喜欢水仙,那种清幽飘逸的美虽不合她的气质,放在这院子里也极具风格,记得不久前她问他喜欢什么花,他遥想起幽谷之中那个灵动活泼的女子,喃喃说了一句“花开无期,不及半夏”,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翌日刚起床,便见家丁将庭前的一盆水仙移走,换了一株半夏。
董嫣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明白了些什么,摇晃了下身子便转身走了,尘枫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重重的握紧了双手,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一个常情的人,别人对他好三分,他只对人好一分,半夏说他的心太冷,于是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将它暖化,却也在瞬间便轰然崩塌,董嫣无疑是一个好妻子,给了他无尽的包容和忍耐,即使她渐渐开始明白他是在利用她。
凉风侵体,他感觉到丝丝冷意,转过身却看见她方才拿来的披风完好的放在石凳上,他拿过来放在鼻间嗅了一下,上面还残留着她掌心的香气。
“姑爷,老爷叫您过去。”
管家突然站在亭外叫他,尘枫怔了一下,缓缓拿起披风披在身上跟着他去了书房。
“岳父。”
他低着头叫了一声,董梁正端坐在檀椅上看书,听见他的声音也没有抬头,良久才放下书盯着他问:“枫儿,你与嫣儿成亲近一个月了,老夫可曾亏待过你?”
尘枫的心一沉,他这段日子虽说有些冷落董嫣,可在人前也算疼爱有加相敬如宾,莫非是董嫣对他说了什么?董梁的城府深不可测,他想不通那人是要试探些什么,诚恳的摇着头说:“没有”。
一语言罢又是长久的沉默,董梁仔细的端详着他似乎想看出什么,尘枫也抬着头直视他的眼睛,忠心至极。
“嫣儿出生时她的娘亲便难产死了,老夫怕她受委屈所以一直没有纳妾,这个女儿让我宠坏了,如果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也多担待担待”。
“岳父多虑了,嫣儿温柔贤淑,小婿能娶到她,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如此我便放心了,近来我见她消瘦不少,一个人独坐的时候也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尘枫不禁佩服他观察甚微,围场狩猎的事尚筹备的忙碌,居然还有闲暇去关心董嫣,看来他的计划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再不能查探出什么,到时可一切都晚了。
“可能是我近日光顾着练武,所以有些冷落嫣儿了,岳父说让我在狩猎那日配合陈将军演一出戏却又不告诉小婿到底演什么,既是狩猎,尘枫便想参与的都是勇猛之士,怕功夫搁久不练了生疏,到时便给岳父丢脸了”。
“呵呵,这个你不必担心,狩猎场的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你便是轻装上阵,也定有收获,皇家狩猎的习惯很早便延续下来,每年举行一次,猎物都是宫里的人精心饲养,各位大人与众皇子到时均会参赛,谁射杀到的动物最多,谁便会得到皇上的赏赐,前两年一直都是九皇子夺胜,今年,我定让他有去无回!”
董梁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狠利的光芒,尘枫低着头抿起嘴角,而后皱眉问道:“既然岳父也说九皇子连续两年夺胜,想来对狩猎场的路向已不能再熟悉,何以会有去无回呢?”
“呵呵,我说的‘回'不是出猎场,而是回家,老夫早已命人准备好,狩猎那天,你要做的便是杀死陈升,然后嫁祸给九皇子,杀害朝廷大臣,就算他真是天将转世,老夫也定让他死无全尸。”
原来如此!
尘枫默叹道,难怪陈升回来这么久也未见董梁接见他,原来两人并非同党,八十万大军驻在城外,而陈升在军中又极有声望,一旦被人暗杀的消息传出去便会军心大乱,如果众将士极力要求为陈升之死讨个公道,那么即便到时皇上有心放过擎苍,也抵抗不了八十万大军,董梁当真是好计谋!
“小婿定当竭力帮助岳父。”
他辅着身子双手握拳,心里却计划着如何将这个消息告知擎苍,董梁府邸戒备森严,外人一般难以进入,而他上次出去买珠花被家丁跟踪,已经引起了怀疑,眼看初八便要到了,他难免会着急。
悄悄的打开了房门,董嫣背过身面向墙侧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本是练武之人,走路时就很少有声音,现在怕吵醒她,索性连呼吸也闭上了,直到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才静静的呼出一口气。
“夫君,爹爹方才找你,说了什么烦心事吗?”
董嫣突然转过身问他,尘枫顿了一下,温笑道:“没有,快睡吧”。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总叹气?”
她注视着他的双眼毫不避讳的拆穿他的谎言,尘枫躲无可躲,依旧什么也没说,忽然似想起了什么,左肘撑起身子道:“前些日子我见你的粉盒空了,不如明日陪你去买些吧,听说云来居又出了新菜,我们正巧顺道去尝尝。”
“嗯,好。”
她有些意外的笑着,面上难掩喜悦,尘枫的眸中不禁多了几分温柔,若让她知道这一次他依旧在利用她,不知会不会对他完全失去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