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小心翼翼的离他三步以外观察着。
看到他在屋中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饭桌上,眼中流露出惊讶之色。
“你会做饭了?”
呃~她有些难为情的回道:“是报厨艺班学的。”
路帛非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桌上摆放的鸡蛋炒西红柿和红烧鱼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他不是要在这里吃饭吧?莫悠黑线了~
果然,那男人向她张开手,又指了指盘子,意思相当明确。
“蹬蹬蹬”跑到厨房拿了碗筷回来递给他,看着他先夹起素菜尝了尝,表情淡淡的没有变化,复又夹起一块红烧鱼,挑了刺慢慢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站在一旁的莫悠心里那个急啊,心道这家伙怎么吃饭总跟画画似的,优雅至极却也缓慢至极。
“味道如何?”忍了半天,还是没出息的问出口。
“你的厨艺是跟卖盐的学的吧?”
“啥?”看到帛非说完伸手指了指红烧鱼,有些纳闷,抄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嘴。
“呸呸呸,怎么这么咸啊?”
吐出咸到发苦的鱼肉,一脸的郁闷,自己做饭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啊,怎么会放了这么多盐。
帛非起身走到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水递给她,看着她咕咚咕咚喝完,才拿回杯子又接了一杯自己悠然的喝了两口。
自然无比的动作,某女看到后脸颊瞬时添了两朵红梅,那杯子上面沾了她的口水啊,这男人怎么都不嫌弃的?
这时,忽然看到他皱着眉看向厨房的方向说道:“你煮了什么?糊了。”
“哎呀!我的皮蛋瘦肉粥!”惊叫一声,她飞快跑进了厨房。
这顿犒劳自己的晚餐可谓“丰盛无比”,鱼是超咸的,粥是炖糊的,只有那盘鸡蛋西红柿好一些,咸淡适中,尚算可口。
莫悠已然不想去琢磨他会怎么理解自己的厨艺了,看着桌上的食物只想默默垂泪。
她干脆建议出去吃,没想帛非却说不必了,还自顾自的给自己盛了碗粥吃了起来。
相对而坐,看着这个男人不言不语的将自己做的失败品一点一点的吃完,没有皱过一丝眉头,亦没有感到不适,她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心湖宛如被一颗石子击中,荡起圈圈涟漪。
饭后,收拾好碗筷,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帛非端着一杯水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放着最近非常火热的一款相亲节目,形态各异的美女们站在台上扬着高傲的脖子为自己选择着未来的金龟婿,就如在挑拣一件适合自己的衣服。
她走过去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脑子却不知落在何方。
一时间,房中只有电视里的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两个看电视的人都是沉默不语。
直到响起了结尾音乐他才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关闭了电视,莫悠长呼一口气,觉得这“酷刑”总算是熬完了。
“你叹什么气?不是很喜欢看吗?”
“啊?没有啊,我从来都不看这个的。”
“那还看的那么认真,我以为你很喜欢。”他的声音里有点惊讶,估计在想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换台或者关电视,而是端正的坐在那里紧紧盯着屏幕。
好吧,她也以为是他喜欢看来着,所以才跟着看的,其实这么半天究竟演了什么根本毫无印象,脑子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她没再解释,而是犹豫了一会儿认真的问道:“你今天喝了很多酒?发生了什么事吗?”
帛非明显的愣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静默不语。
其实她并不想问的,可是从他进门到现在,身上的那股酒味一直萦绕不散,即便现在两个人有一些距离也是闻的清清楚楚。
而且她发现他并不是没有醉意,只不过这个男人有着超出一般人的自制力,也就是凭着对他的熟悉程度,否则根本感觉不到他已与平常不同。
半响,他露出一个略显颓败的笑容,自嘲道:“我以为我已经控制的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你轻易的看出来。”
“小非,你遇到困难了吗?”
忽的抬眸,路帛非的神情有些难以置信,“你,叫我什么?”
嘎!莫悠脑中的弦崩了崩,发现自己竟然情急之下喊出了两人之间曾经的亲密称呼。
挠挠头,嬉皮的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没过脑子。”
另一端坐着的人刚刚璀璨起来的黑瞳霎时又暗淡下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沉声道:“你过来。”
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坐下,这样近的距离特属他的味道传进了鼻尖,顿时让她有些紧张。
下一刻,更令她紧张不已的事情发生了,帛非竟然把头枕在了她的肩上。
发丝扫着脖颈,痒痒的感觉很不舒服,她伸手就要去抓。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有点晕。”
抬在半空中的手放下来,一动不动的坐好,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在课堂上被老师抓到小动作一样。
“悠悠,你恨我吗?”
听到他温暖的声音,还有那一声‘悠悠’,喉头泛起涩意,多希望他现在不是醉酒,而是完完全全清醒的。
用力咬了下唇,尽量平和的回道:“恨过,后来就不了。虽然你一直没有告诉我分手的原因,但是我知道,我们…差距太大了。”
“差距,什么差距?”低沉的重复这两个字,像是不懂其中的意思。
“现在你是成功人士,有身份地位。”自嘲的笑笑,“不对,不是现在,你是一直都很优秀很引人瞩目。可我,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而已。”
一声轻笑传来,他舒服的闭上眼睛,似是在享受这难得的一刻。
“你绕口令说的不错,很有趣。不过,那些差距只是你臆想出来的,我从来就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甚至,我活得还不如你。”
“……”
大概知道她听不懂这些话,他再次低低一笑,说道:“悠悠,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想听吗?”
“嗯,你说。”
“这应该是一个爱情故事,而每一段爱情故事都有一个俗气的开头,这个也不例外。女主角和男主角偶然相遇,再相知相爱,就在两个契合唯一的那一天过后,女主角便发誓从此非君不嫁。然而,就在她为这份爱情憧憬着未来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自己一直深爱的男人竟是个有妇之夫。恼羞成怒的女主角和男人大吵了一架之后毅然选择了离开,回到了曾经生活的乡下,可悲的是,到了那里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后来呢?”她急切的问道,虽然这个故事他讲的干巴巴的一点都不生动,但是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却很想知道结果,心里很替那个女主角着急。
他顿了顿,继续道:“后来,那个女人自己独自生下了孩子抚养,而那个男人再也没出现过,她一直都过的很穷苦,却没有因此去找那男人要过一分钱,没有去打扰过他的生活。”
讲到此他又停止了,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莫悠有些糊涂,心道这是什么故事呀?虎头蛇尾的,让人听的迷迷糊糊的。
止不住好奇心,只好刨根问底,“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那个女主角最后怎样了?那个孩子呢?最后他们一家人相认了吗?”
“女主角最后死了。”他的声调突然变得冷硬,“在她的儿子6岁的时候死的,他们一家最后也没有团聚,因为那孩子不会接受那个所谓的爸爸。”
敏感的意识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她扭头看着他隐在长睫下的眼睛,柔声道:“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和你有关?”
话一出,他立刻起身离开那瘦弱的肩膀,定定的与她对视,忽而一声冷笑:“因为我就是那个孩子,那个还没有出生就被父亲弃之若履的孩子。这样的我,你还觉得很优秀很遥不可及吗?还觉得存在差距吗?”
“可是,你的父亲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她说的小心翼翼,因为她看到了这个男人眼中的那抹自我嫌恶,不由一痛,“别恨你的父亲,因为他们是那么的相爱过,虽然最后的结果很悲哀,但是你的母亲并不希望你带着恨意的活着,不是吗?”
那双纯净如水的双眸凝视着他,小巧的嘴唇微微翘起,似有千言万语想要道尽。
脸颊上贴附着几缕发丝,帛非知道它们的味道,因为刚刚枕在她肩上的时候,他亦如当初一般偷偷的将一缕发丝含在了口中咬着玩儿,那是和她在一起后增添的小习惯。
强忍住揽她入怀的冲动,故意冷声说道:“你怎么可能理解这种伤痛,我不可能不恨,不仅恨,我还要报复,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母子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看到帛非的眼中闪过狠厉,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是看着那个大坏蛋父亲似的,恨不得马上扑过来生吞活剥了她。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酒后吐真言?曾经相恋两年,竟是在分手三年后的今天才知道他的故事,如果这都不叫做故意隐瞒,实在让人想不出应当叫做什么。
算了,反正他们已经分手了,何必还要回头去计较那些曾经。重在当下,现在她只想劝他不要再继续仇恨,因为听他的意思,他似乎已经开始报复自己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