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公公转身便对着外面的侍卫招呼,“把那个宫女押起来,关进重犯监牢听候发落。”
松谷被带走了。
我的脑子很乱,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她求情,我若是求情,一旦靖峋认为是我包庇她,那从此长住冷宫的便不只她戚簪缨一个人了,可若我不求情,她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不是没有我的责任。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戚簪缨忽然跪在了完颜靖峋的脚下。
“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承担,皇上,求您不要连累无辜的人,松谷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您放了她,求您了。”
一个男人,如此的高大威严,一个女人,如此的卑微无助。这样的场景,任谁看了都会动容的。可是,完颜靖峋不会。
他一脚踹在了她的肩上,她便再也无力起来,瘫软在地上,不知是不是昏过去了。
而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跪下替她求情,我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还记得莫戚曾经对他的朋友说过:“我的妹妹,是一个看上去很多刺却很心软的人。”
“皇上,不管怎么说,戚姐姐刚刚小产,身子虚弱的很,咱们先请了御医可好。这事情既出,不如……”
我的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进来。他低着头,手上端着一个黄杨木制的托盘,托盘上面放着竹简,让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启禀皇上,军务大臣魏奕有要事启奏,特吩咐奴才,一定要把这竹简交给皇上,望皇上批阅。”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
靖峋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他,像是在审视什么,没有说话。
反倒是尤公公开口问了句,“你是哪个宫里当差的,洒家怎么没见过你?”
“回公公的话,奴才,是在霁月轩当差的。”他特意强调了霁月轩三个字。
霁月轩!我宫里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这么身材这么魁梧的奴才了!
难道……我回过头看着戚簪缨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想要张口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杨崇霄从托盘掩盖了袖口中掏出一把匕首刺向完颜靖峋,而我,挡在了他的前面。
这一刀,我是替莫戚挨的。
刀子扎在了我的肩胛骨的位置,似乎并不致命,却是痛不欲生。
“有刺客,护驾,护驾。”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屋子里充斥着各种刺耳的声音,而我却听不真切,眼前也变得模糊,倒在了环儿的怀里。
杨崇霄似乎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瞬间,他慌了神。然而就是这晃神的一瞬间,他便被闯进来的一队侍卫擒住了。
“把这个人给朕押入死牢,听候发落。”
“是。”
“慢着。”靖峋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喝住了那一队押解着他的侍卫。然后,伸手从杨崇霄的腰间扯下了一块腰牌。
一瞬间,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松谷被押进了重犯监牢,凶多吉少,杨崇霄被押进了死牢,必死无疑。而我和戚簪缨呢,倒在地上,几欲昏厥。
完颜靖峋把那块腰牌拿到了我的眼前,我终于看清,那是我宫里的腰牌,是我给杨崇霄的那一块。
“他的身上,怎么会有你宫里的腰牌?”
这就是他在我替他挨了一刀之后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只觉得彻骨的冷,彻骨的痛。来自身体,也来自心里。
“怎么,不能解释?那你再告诉朕,你是怎么知道,他要行刺,连救驾的时机都找得恰到好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连思维都停滞了,就只是看着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看着他,我觉得我的灵魂就快要抽离了。
“尤福安。”
“奴才在。”
“传旨,从今日起,静淑媛禁足霁月轩,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
这是我在昏厥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完颜靖峋,你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