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汉白玉铺陈的大道,妖莲与“美人”并肩而行。
妖莲对这奢华无比的皇宫内院,压根就没有丝毫兴趣,一双朦胧如烟的眸,直直打量着前方领路的女官。只见女子身姿修长挺拔,皮肤谈不上白皙,是那种健康的浅麦色,肤质细腻光滑。在这女子多数粗壮黝黑的女尊国度,想来她此般模样也是少有的吧。
在妖莲的审美标准下,这个女官算是没有失了身为女子的本色,若是搁到前世,顶多是个子高些,其它的还好。女子头戴黑纱官帽,半尺长的羊脂玉簪穿透纱帽与发髻,玉簪两头是同质的玳瑁流苏。
大廖国等级严明,不同等级官职,从头到脚皆有条令规范,但凡六品官职,无论任职于哪卿、哪部,皆是黑纱官帽,羊脂玉长簪,黑色锦缎官服;前襟、后心、领口、裙裾、袖口,统一绣着艳红芍药。
女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书卷气,行走间,步伐轻盈规范,每一步间隔的距离尺度同等,宽大袖口随着脚步移动,有节奏的摆动飘洒着,自有一番从容优雅。
对于从小学习宫规的女官来说,这标准的走姿实属稀松平常,理所当然,久而久之,甚至已经成为了她们本能的一种。
可就是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却让妖莲看得咋舌不已。两人在女官引领下,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经过冬日百花枯黄,黯然的御花园,在一路重重侍卫的注目礼中,两人终于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朱红匾额高悬,“长居殿”三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龙飞凤舞中尽显狂傲飘洒。
带路的女官转身面向妖莲二人,抱拳恭声道:“世女,长居殿已到,请二位移步殿中,下官只能送二位到此处。”
妖莲微笑点头,轻道:“谢谢!”
“下官惶恐,怎敢承世女之谢意。”女子声音怯懦,对妖莲九十度鞠躬。
“行了,你下去吧!”
“诺!”应诺后,女子倒退三步方转身离开。
看着女官离去的背影,妖莲对天翻了个白眼,心中大叹,封建社会害死人啊!得亏她这个身体有着不凡的家世,若是让她整日的一脸谄媚,一副卑躬屈膝的德行,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得痛快。
勿离看着妖莲生动的表情,无波的眼底隐现笑意,他的妖,不管什么时候,何种表情,都是那么美。
茽帝那个死老太婆,这次长居殿设宴,请的皆是皇亲贵族,显赫世家,均是一等爵位,不过是王爷有嫡、庶、之分,贵族世家有高中低等之分。一个只有六品官职的女官,不要说参加了,即使进入这设宴的大殿,也是没有资格的。
随着妖莲二人走进殿中,本是热闹的大殿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在刚进门的两人身上,那眼神,有平淡,有轻蔑,有好奇,有惊艳,有不屑,有伤感,各种眼神汇聚交织。妖莲知道,那道伤感的视线,来自她的母亲,廖亲王“廖云溪。”
对这诸多视线的打量,妖莲仿若未见,凤眼半眯,唇角上翘,黛眉微挑,妖莲笑的邪魅,在眉间朱砂映衬下妖冶艳丽。玉手一伸,揽过身侧的美人,闲庭信步的走向廖亲王所在席位。妖莲轻挑的动作,立时引来众人的窃窃私语,安静的大殿顿时如万只苍蝇齐声嗡鸣。
妖莲才懒得跟一群苍蝇较劲,对于耳畔的嗡嗡声直接屏蔽,余光极有兴趣的把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廖亲王与皇上乃一父所出,属皇族嫡亲王,地位可见一斑。古代以左为尊,廖亲王席位自是排在左面首位。
走至席前,妖莲对廖云溪微微点头,道:“见过母亲大人。”
“我儿坐吧!”廖云溪声音带着丝轻颤。
妖莲优雅落座,一手拽过旁边有些僵直的“美人”,将他按在身边,美人也不挣扎,一切随妖莲心意,只是静静的坐在妖莲身旁。至于耳畔传来的猜测之语,与他来说,无关痛痒。
万丈红尘中,他的世界,他的眼中,永远只有一人,那人此刻就在身旁,纤长的手臂占有的环着他的腰,那人身上的幽香萦绕于鼻尖,泌入心肺,这简单的一切,就是他的幸福与满足。
此刻,廖云溪亦陷入默然,妖莲一声母亲大人,令廖云溪不由心中激动。虽心知只是场面上应付之语,可她不在乎,只要从她口中喊出,不论是否出自真心,即使敷衍她也是喜悦的,只要她肯唤她。
“唔皇驾到!”随着女官高昂陈长的唱声,茽帝身着明黄绣凤冕服,自后殿走出,只见这老太婆一身霸气飞扬,眼神犀利幽深。头戴十二旒玉珠冕冠,玉珠乃墨玉所制,颗颗色泽明润。冕冠两侧穿插玉笄,与发髻拴结。虽已临近杖国之年,依然容光焕发,精神卓越,步伐沉稳,落地有声。
茽帝乃廖太祖之后,廖国在位最久的帝王,继位至今四十余年。近观朝政,夙兴夜寐,铁血手腕,谋略深远。远观疆土,黎民富庶,边界安定,虽有些轻商重孺,可商业发展却依然繁茂。不说是四海升平,也算是太平安康了。
虽茽帝现身体还算硬朗,可毕竟年近古稀,这王位,她还能坐几年,这就不得而知了。如若她真是深谋远虑,想再多做几年皇帝,那就不要轻易打她百里家的主意,如若有了动百里家的心思……哼!妖莲心中冷哼,她……会让她看到,将近两百年的大廖国退出历史舞台。
据妖莲了解,历史上,成大事者,不论是帝王还是英雄,深谋远虑者多矣。在世时,纵横天下,去世后,名满天下。然,不论帝君或是英雄都不能免俗,临死之时,大都是抱憾而终。为何抱憾?何以抱憾?纵观之,皆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对权利的无法放手,对身后事的无法舍弃。
众臣正要起身叩拜,却被茽帝轻挥冕袖免去了,“众卿家无须多礼,坐吧!”
“谢唔皇!”
妖莲此刻才主意,一直站在茽帝身后的男子,头戴金丝攒珠钗,玫瑰色丝巾掩面,身着一袭葱黄绫棉裙,并不奢华,却难掩国色天香之貌,清新脱俗,一身温婉之气展露无疑。
转移视线,扫视殿中所有贵族男子,个个貌美不凡,温柔萦绕……然,如此多姿容绝色的男子,却令妖莲看的心中汗然,抽搐不止,满脸黑线。天啊……地啊!原谅她吧!原本,妖莲在临行的马车上就开始自我催眠,一定要……一定要把这女尊国男子,以现代的女子标准来欣赏衡量,可是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试问,那娇弱的美人,描眉画眼,凤姿柳腰,发髻高盘,头戴步摇金钗,喉间却多出了喉结,就算她想忽视也做不到啊!这颠倒的一切,这怪异的美人儿,此刻在妖莲脑海中,满满的充盈着两个大字——“人妖!”
眼角余光把一身女装的勿离敛进眼底,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安慰,还是她的木头好啊,起码不会娘娘腔。犹自心中感叹:“老天啊!你终是有点良心,总算是给她留了一个罕见的宝贝,心感甚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