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是一把挽起的纱帐,什么时候换了帐子?柳灵兀自纳闷,侧头,却看见一个女孩正望着自己,吓了一跳,这才回想起自己已经被送人了的。
这女孩便是之前抱了自己的人,莫非她才是宓心,自己的主人?
柳灵被那么直直地盯着,觉得自己仍旧躺着着实不妥,而且隔壁似乎在收拾房子,自己该去帮忙才对。
只是微动,才发觉被窝里的自己竟是一丝不挂的。柳灵感到浑身虚软,便已猜到自己昨日发了高烧,而正是眼前这女孩照顾的自己。柳灵的脸上不自觉地染上羞意,也不敢看那女孩儿。
明明不大的模样,却给人老成的感觉,那样直直的审视你,柳灵不敢对上自己的视线,担心自己会在对方的视线里无处遁形。好在,女孩很快递过来了衣物,柳灵觉得自己也不必再过于忸怩,身子早就被看个遍了,便大方的起身着衣。无意间撇过去,女孩还是那坦荡的目光,看着自己真像是一件物件,但并不会使得自己难堪。
“以后隔壁那间耳房便是你的屋子,缺什么自己找管家田姨说去。”在柳灵套上外袄的时候,便听见清冷的声音传入耳朵,抬眼望去的时候,女孩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走了。
柳灵到现在,还对宓家的情况一无所知,那感觉倒是和家门衰落那会,自己的感觉一样。
柳灵想找管家田姨了解自己的职责,可是自己又不知道去哪里寻人。隔壁也没了动静,柳灵从耳门进入耳房的时候,果然是冷冷清清的,想原先在这里的人,也都干完活出去了。
柳灵呆呆地站在那,空空的屋子里,简单的木床加上一套桌椅板凳。柳灵昨日算在床上躺了一日,今日虽说仍旧无力但是却也不想赖在床上了。在梨春园的日子里,身体也有些奴化了,不做些事情,总觉得颇感不安。
走出房门,入眼的是个简单的院落,竟比红烟小院破败得多,差不多也就同他们刚入住时的那会儿的情景一样。感觉里,昨日并没有发现宓家如此落魄啊。
瞧那花圃里稀稀拉拉的,尽是些枯败的杂草。院角一棵一人腰粗的梧桐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以及枝头那几颗还未凋零暗黄的绒球,孤零零的好不凄凉。地上还算干净,却是坑坑洼洼的,想来主人也不是常来此地。
柳灵看向小院西侧的圆形门洞,走了过去,一探,连着的干净清爽的便是昨日清晨所在的院落,这便是主院了吧。
柳灵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昨日太过无助,哪还有心思去注意院子的情形?眼下一打量,整个院子里,整齐有序的花圃排列,静雅利索的游廊环柱,大气中犹显精致,小院与之比起来竟是天壤之别,柳灵越发奇怪了。莫非昨日睡的那间并不是宓家小姐的寝屋?
柳灵在侧院门口立了会儿,便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向自己走来,国字脸,满目猥琐的笑意,柳灵下意识地想走,却又不清楚来者身份,不想无意得罪宓家的主人。硬是立在那里,盯着那人晃悠着走进。
“小美人,在这望谁呢?”
柳灵听那人言语也如同面相一般轻浮,更是反感,自是不答。
“呦,这眼睛瞪得姐姐我……”女人满脸淫意地笑着,忍不住心痒,伸手去摸柳灵的脸蛋。
柳灵反射性地拍开伸来的猪爪,女人也不恼,调笑道:“昨日里宓心让你爽快了,一早就守着门等人回来呐?”
柳灵戒备地看着她,也不在意那言辞中的侮辱,只是推算着知道了,宓心确实是宓家的小姐,今早在房内看见的女孩没错。心底不知何为的松了一口气,自己遇到的竟是那么一个俊秀的小主人,心中有些窃喜。却又不明白眼前这人又是谁。看这打扮也没有主子样,只是话语态度里又没有一个下人样。
“别望了,宓心整日呆在铺子里,一个月也不见得回来几回,你若是寂寞,姐姐的怀抱可是永远为你敞着的。功夫保准不比宓心的差。”
柳灵打心眼里厌恶这样的人,一脸粗俗还甚是猥琐,只是眼下自己对这里的情况一概不知,自己昨日躺了一天,竟是滴水未进也是无人过问,今早宓心也是只留了一句话,便又走了。思及此,只得压下恶心,问道:“姐姐可否告知下奴厨房在何处?”
“呵呵,小美人这是饿了,昨日里你们呆在屋里呆了一天,竟没去厨房里要些吃的。”
“昨日主人不在的。”
“不在?我怎么没看见她出去……”咕哝了一句,继又说道:“今早也是,刚听见鸡叫,宓心就搞了那么大阵仗,去我那隔壁屋里找了两个人去清理耳房,吵了我好觉,我这才早早地起了,这不刚看见她出去。要不然,我只怕又不知道呢。”
宓心在宓家竟是这般没存在感的?“既然不知道主人出去了,怎么也不见有人送饭来?”
“她要吃饭都是自己去厨房领去的。”
“主人不是宓家小姐么?”
“她是小姐啊,只怕不是亲生的,我看家主和夫人都是很不待见她。她也自觉,常常呆在店铺里不回来。”
柳灵心里有太多疑问,本来那突如其来的圣旨就够莫名奇妙了,现下发现这宓家却也是这般莫名其妙。
“你又是谁?”现在柳灵基本已经认定眼前这人也是仆佣身份了。
“姐姐我叫胡贵,是在厨房里当下手的,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说着便想揽上柳灵的肩,被柳灵侧身躲过去了。胡贵只当他认生,仍旧笑嘻嘻带着柳灵穿过主院,顺着长廊向后院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