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柳灵也不是刚刚发觉异常的，只是这天，柳灵方才在意到这件事情。
那天，柳灵拿着拨浪鼓逗弄小云儿，引得小娃儿咯咯直笑。可是茗玉将小云儿抱起来后，小云儿在不满地扭动后，看清是茗玉，又“咯咯”地挥动起了小胳膊。只是摇动在小云儿耳边的拨浪鼓却再也引不起他的注意了。
“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云儿似乎对声音特别不敏感？”
“是啊，再吵也能睡得香呼呼的。”
“我不是指这个，娃娃刚生下来的时候都嗜睡。只是再怎么都应该对异响有些反应的，就是眨一下眼也是好的，可是云儿他……”
“是不是因为云儿是早产儿的缘故？过段时间就会好吧。”
“但愿是吧。我本来还想再等等看。只是看云儿才一个月就已经能认人了，想来聪慧，不应该单单双耳发育迟缓。”
茗玉也觉得有理，但是还是抱着希望：“要不请原流瑛找个资深的老大夫来看看吧，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柳灵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也好，我想要是真有什么，也能及早医治。”
*
然而，大夫给的答案却不尽人意。
“这位夫人，令小公子他别处都健康得很，独独对声音毫无反应。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大夫，你的意思是我的云儿是天生的双耳失聪么？”
“现在，我也不能确定。敢问夫人，夫人在怀孕初期有没有过恶性受创？”
柳灵想了想，那时候经历了太多的事，尤其……“我在怀胎三月的时候，有过两次险些小产的经历。”
“三个月的时候么？那时正是胎儿耳部发育的关键时期。想来那一刻小公子就烙下残疾的根了。”
柳灵黯然，果然还是他给云儿带来的不幸……
“夫人不必自责，孕期受创的胎儿就是保住，也实属不易了，小公子现在生的这般好，该高兴才是……”老大夫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发现现场的气氛已经沉闷到了极点。连她的声音也被迫消失无声了。
是原流瑛找来的人，她的资历原流瑛最清楚。此刻，原流瑛也不知如何安慰柳灵。示意茗玉照顾好柳灵，便领着老大夫出了去。
“宋大夫，真没有办法医治么？”
老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外伤还好说，可是这内伤，最多也只能是调养。何况是胎里带出来的，恕老妇无能为力。”
原流瑛只能送走老大夫。后来压低了脚步声又回到了小屋，柳灵正扑在茗玉的怀里哭泣。
“灵儿，这不是你的错。那样的情况……”
“不是的，是我命硬，才会连累到云儿。”
“不关你的事……”就连茗玉也有些悲伤起来，没有办法再安慰柳灵。
原流瑛看着柳灵一个劲地自责，便承诺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小云儿的耳朵。“柳灵，你信命么？命运中你遇到的那些苦痛，你相信只是因为你自身的福缘不够么？柳灵，你什么时候也这般傻了。别将她人的过错尽往自己的身上揽。”
“你又知道什么？当初要不是我对云儿疏于照顾，云儿也不会先天不足。现在，云儿很可能就一辈子聋哑了啊！”
“不，人各有命，就算是一辈子聋哑，我也会让他成为最幸福快乐的男孩儿。”
“可是为什么我的孩子就该遭受这些？”柳灵泪染两腮，对命运有太多不甘，一步一步走至今日，怎会空余怨恨？茗玉受柳灵感染，别过头也默默垂泪。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原流瑛轻轻抱住了柳灵，安慰道：“柳灵，你还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守在你身边。”接着，便感觉灵光一现：“柳灵，命运若让云儿聋哑，何尝不是对云儿的特殊垂怜，云儿因此只会获得我们更多的爱护和疼惜啊。”
就是这句话点醒了柳灵，之前的他只想着早日回到宓家，却忽略了小云儿的安危。他终究太任性了。
“原流瑛，你让我静一静吧。”
原流瑛望了望柳灵，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冷静了下来，方才答应道：“好，明天我在来看你。”
“嗯。”
茗玉见柳灵稳定了许多，心里也安慰得很。
“哥哥，都怪灵儿不好，又惹你想起那些伤心事。”
“不怪你，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了，只要你好，便什么都好。”
“哥哥，我突然在想，这胥甫城和大兴，也不知会僵持到几时。哥哥如何打算的？”
“没有想过会留在这里一辈子，或许有一天便会去浪迹大兴的山海河川吧。”
“孩子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会将他送到原流远的身边；也或许，会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或许还有些我想不到的情况……你呢？”
“哥哥，流浪可不是我的志向。我只想有个温暖的家。”
“你是说……”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在云儿明目前，就为他找到一个娘亲？”
“也好。就算有一天我离开了，有她照顾你我也算放心。”
“哥哥，你尽夸她了。我只是累了，不想带着云儿再去追逐未知的将来了。在这也好，我的身份虽尴尬，所有的责难我却也能担当得起，只要能保证云儿可以过上好日子，便也就够了。”
“灵儿，别担心，我想原流瑛既然这般坚持，便就是有能力保你幸福的。现在城府里知道你存在的也不少了，却也没见过有谁来找你麻烦。”
“嗯。”柳灵望着睡熟的小云儿，现在小云儿的快乐便是他最大的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