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自然而然被捅到了瑛夫人的耳朵里。瑛夫人本应是对这事放手的,只是柳灵不是别人,当初他还叫了柳灵一声弟弟呢。
很快,柳灵接到了瑛夫人过院一聚的口信。
面对他未来的公公,柳灵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
“你就是当初的百灵,对不对?”
“是,相信瑛夫人也在我来之前,又对我作了一定了解。”
“不错,可是今天不比往日,连消息都不甚灵通了。你叫柳灵?”
“是,原大理寺丞柳玉痕的儿子,也是昭华的儿子。今天我来见瑛夫人,便是要坦白一切的。”
瑛夫人已经处于了震惊之中。昭华逝去多年,瑛夫人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名字随着妻主殿下的离去,还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柳灵见瑛夫人这般,兀自解释道:“大半年前我进勤王府,确实有复仇的意思。但事过境迁,上一代的恩怨实不该再持续下去。瑛夫人何不抛开我的出身、我的过去,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审视我?”
“不可能,事实就是事实,瑛儿她再喜欢你,我也无法接受你。昭华抢了殿下的心,现在他的儿子还要抢了我的女儿么?”
“瑛夫人说笑了,柳灵何德何能……”
“住口,要不是你迷惑于她,瑛儿这孩子怎么会忤逆于我?”
“瑛夫人,原流瑛最为孝顺,事事以您为先,您不可能感觉不到。您这样说,无非是要让她为难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愿,为什么您决意让这心愿变成她终身的遗憾?”
“可是你,你是什么身份,如何配得上我的女儿?”
“原本可能还有些差异,但是现在,我们同是大兴的乱臣贼子而已。况且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不是门当户对,也不是情同意和,而是互相需要、互相扶持,这样的姻缘才是最无害的。瑛夫人您与勤王殿下相处半生,其中的痛与乐您也知晓。柳灵说的对么?”
柳灵句句有理,瑛夫人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心中不甘,想到柳灵的过往,就无法接受:“你说的对,可是一个名声狼藉的人,能给我的瑛儿带来什么,何况已经有了一个拖油瓶?”
“男人只是女人的点缀,真正评价一个女人的功业的又有几人会在意他所娶的男人?云儿他是我的儿子,自然也是原流瑛的儿子。瑛夫人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可是云儿还小,何错之有?柳灵不想听见任何对云儿不利的言语。瑛夫人也是做爹爹的人,希望瑛夫人可以理解柳灵。”
瑛夫人沉默,他也不是要去针对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儿,可是人言可畏。
柳灵似乎猜中瑛夫人的疑虑,复又说道:“现在的胥甫城不比它日,只有军民同心,方能克服难关。只要原流瑛能给臣民以希望,全力共守胥甫城,又有几人有心思在背后说些闲言碎语?再说,柳灵自信会做好一个贤内助,要是瑛夫人能放下成见,自然会体会到柳灵的诚意,柳灵今天能站到这里,便是决意今后将您当做自己的爹爹一般侍奉的。”
“你倒是伶牙俐齿,果然袭承了当年昭华的玲珑剔透,难怪瑛儿会钟情于你。瑛儿是我一手带到大的,向来懂事,她对你这般,我自然知晓她已用情极深,实也不忍心见她为难。但愿瑛儿要比她的母王,来的幸运。”
如此,柳灵为原流瑛顺利地通过了爹爹这一关,使得她干劲加倍。在次日,即七月十二,便举行了成婚典礼。
原流瑛以城主身份,自封胥甫王,并将柳灵带于高台之上,昭告城民柳灵的王夫身份。并在所有城民之前,保证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引来万民齐呼。
由于柳灵的大理寺丞之子的身份,胥甫城民暗地里都称为她们是一对患难鸳鸯,这是后话。原流瑛在庆典结束之时,慷慨陈词,并保证会带着胥甫城民,有朝一日,定会重新走进大兴,洗刷叛国之冤。
入夜,柳灵披着鲜红的嫁衣等待着原流瑛。
这些时间的阅历,柳灵已越发的沉稳,手心却依旧因为紧张出了细汗。毕竟是一生一世的事情,柳灵被原流瑛的诚恳感动,被喧闹的气氛沾染,只是喜悦中却也有淡淡的伤感。
宓心怕是只能成为他一生的遗憾,而他也将是宓心的遗憾。从今以后,这遗憾也即将随着云儿身份的改变,被遗忘在心灵深处……
等到原流瑛掀开喜帕的时候,已经夜深。
“柳灵?”原流瑛轻轻摩挲柳灵的面颊,神色有些恍然。
“都醉成这样了。”柳灵看着原流瑛难得的孩子气,倒是比平日里的老成样可爱许多。拿了备好的醒酒汤给她喝下,方才清醒了一些。
“柳灵,我还是喝醉了么?明明已经在酒里兑了那么多水,怎么还是不管用。”
柳灵虽然知道原流瑛酒量不好,乍听到这个,还是不免失笑,劝道:“没关系,现在不是也清醒了么?”
“呵呵。”原流瑛望着柳灵傻笑了几声。
柳灵却是突然想唱起歌来:“原流瑛,我唱首歌给你听吧。是我母亲写给我爹爹的,叫《柳生叹》……”然后不等原流瑛回应,便轻轻哼唱了起来。就像很多年前,柳灵便是这般对着宓心吟唱的,只是当时并没有唱完。
有泪滑落,连原流瑛也在这清灵哀伤的歌声中,彻底清醒过来了。
“柳灵,我会护你一生一世。”誓言在行动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