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骆叔欲言又止,想到慕容融直接一人一棍子将凌子束主仆敲晕,然后拖上马车的情景,但待看到慕容融充满怒气的侧脸,诺诺问道,“这样好吗?”
慕容融斜睨他一眼,翠玉耳环随之摇曳,敲打在脸颊侧,并未说话,只继续驱赶着马车。
骆叔向来最会审时度势,好吧,小姐真是生气了,他还是少说话为妙,还是闭嘴莫要引火上身的好,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入夜之后,城门便要落锁,所以得赶在天黑之前将人送出城去。
快马加鞭,好在城门尚未落锁。将马车停在城门不远处的一家药店前,慕容融转身撩开帘子朝马车内看了一眼,向骆叔嘱咐道:“一定要将人送回到景城凌家,然后再回来。这药的药性不过让他们昏睡一晚,明早就会醒来,所以用绳索绑着。免得半路出了什么岔子,你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
“可是,万一……”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所以用绳索捆好了,你只管好吃好喝招待着就是了。只要到了景城,丢在凌家大门口,凌家自然会有人来接手。你记得闪远一些,不要招惹到凌家的人。”特别是凌老夫人,出了名的宠溺独子,若是知道是被她敲晕的,定会拄着拐杖也要把慕容府闹个鸡犬不宁。
骆叔应道:“好。”
她跳下马车,远远驻足,直看到骆叔驾着马车,出了城门,渐行渐远,方才松了口气。虽然凌子束平日里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背后是凌家撑腰。凌家财力雄厚,绝不在楚家和慕容家之下。
楚家经营的是药材,宫里有的他家必有,宫里没有的他家却有,所以皇宫里的大多数药材都是来自于楚家。而且,楚家世代都是医者,楚老夫人更是医中之首,只是近几年身子不大好了,鲜少出府。担子都渐渐落到了楚霆的肩上,楚霆的医术她很清楚,虽得楚老夫人的真传,到底年轻,火候还是欠缺的。
慕容家这几年的生意没有偏重,而是各个领域都涉及了。外人看来很散,但是慕容融自己很清楚,每一个行业中都有慕容家的一席之地。当然,前提条件是——她,慕容融,还是慕容家的主事。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东奔西跑,唯有凌家的底细是她最为困惑的。
凌家表面是做布料和首饰生意的,但是她发现,凌家除了给朝廷供应衣裳首饰,竟然还在暗中运送兵器。兵器来路不明,而凌家只不过是商贾世家,民间私自开设兵器厂是违法的,若是被皇帝知道,满门抄斩。
凌家有胆这么做,那就说明他们的背后……有人。至于是谁,她就不清楚了。宫廷内闱之事,她不甚了解。
没了马车,慕容融只有徒步回到云府。
日暮西沉,待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殆尽,家家户户的门前也掌上了灯,在寂静的傍晚添了一丝丝的暖意。
经过一个巷子口时,忽然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似是呜咽之声,又像是孩子的啼哭声。脚步一转,她慢慢朝着巷子里走去。巷子里很狭窄,堆叠着一些平日里无用的家具和一些破旧的桌椅,一堆又一堆,忽见前头有一口大水缸,盛着满满的水,水很浑浊,应是雨水汇聚成的,缸底及边缘满是青苔。
声音便是从这水缸的后头传出来的。
“谁在那里?”
回答她的是寂寂风声。
怀着好奇,一步一步靠近,见有一块破旧的布罩在水缸的边缘,鼓鼓的,不知是何东西。她伸出手,捏住一角,迅速摘下破布,“喵呜——”,竟然一个装着小猫的竹篮子,心下一松。
竹篮里挤了三只可爱的小猫,浑身雪白,天冷的缘故,瑟缩在一起,看到慕容融时,都露出胆怯的目光,紧张地看向她。她心生怜悯,弯下腰,温柔地抚摸着它们小小的脑袋。
“无家可归了吗?”
当她沉浸在和小猫玩耍的乐趣中时,忽然肩上一沉,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去,因不设防,突然被人点了昏睡穴。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的是容梓墨奸计得逞时张狂的笑脸。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一展衣袖,伸手接住她瘫软倒下的身子。在接住她身子的同时,漆黑的眸子里闪过讶异,怎的如此轻?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力气本来就比一般人大很多,以至于慕容融在他怀里,轻得就如片薄纸,扛上肩头时不费吹飞之力。足尖轻点,扬起飘逸的衣衫袖摆,踏着轻功迅速离去。
慕容融这一睡,倒是睡了个舒服自在。
梦中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船上,飘飘荡荡。想起年幼时,第一次随着爹爹坐船游玩,好奇心重,便趁着大人不注意时独自一个人趴在船尾玩水。待玩够了站起来时,竟然觉得晕乎乎的,眼前一黑,已然栽倒在了河里。
爹爹和其他人都在船舱里面聊天,隔着帘子,并未发现是她落水。
那时她并不会凫水,只晓得在水中瞎扑腾,呛了好几口水。当她开始往下沉的时候,脑海中竟然一片空白,恐惧得忘了呼喊救命。若不是那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向他的身边,从她身后环过她的脖颈……
这件事原本已经过去了许久,可是她突然间想起来,唯一还清晰感受到的是那一双冰凉的手……其他的,她却想不起来了。
似是在水中沉浮,却感到一阵寒意侵袭而来。身子抖了一下,猛然惊醒。
她不是在水里,却也相差不远,竟是在一艘船上。她被仍在船舱的角落里,朦胧中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最后蹲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炯炯,带着丝探究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