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靖心下一惊,研判的目光凝聚在她清秀的面庞上,如此装扮雅致,举手投足间又自有一股天生悠闲洒脱的女子,尤其眼神,每每凝着便总令人如坠云里。似是全然忘记了温如意的存在,他用力握住她握着茶杯的手。
林语嫣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带着被人戏耍的厌恶,冷冷看着那双如墨深邃的眸子,倔强地微微挣了两下,到底还是让欧阳靖松了手。
欧阳靖转眸看向温如意,幽幽道:“如意,你先出去吧。”
清泠的声音淡淡响起,没有明显的气怒,也没有当面被拒的怨气,只是平静地吩咐,末了斜眉又追加了一句,“她就是本王常与你提起的人。”
温如意屏息深深看了一眼林语嫣,而后眼神炙热地望向欧阳靖,“砰”地跪下,“请王爷降罪!”
欧阳靖未语,凤眸自她脸上掠过,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如意此生命贱,有幸能遇到王爷,才得了这三载清宁。”温如意深深将身子俯下,眸子里已是滢澈一片。“前时庆王曾派人来过几次,都被如意拂了,直至庆王亲自来此。如意不想成为王爷的牵绊,本打算早早离开风城,可无奈与白衣公子相遇,如意思着,念着,才一直瞒着王爷。”
欧阳靖攥紧杯盏,眉目间溢上些许薄怒。
“既知白衣公子便是林姑娘,如意明日便启程离开风城。只在离别前,如意还有一语。王爷既心中思着,该用力握紧才是,自己的幸福只能自己去寻,这话是当年王爷赠与如意的。今日,如意同样将这话回赠王爷,只望王爷一切安好!”温如意神情凄然,而后唇畔浮上一抹淡笑,毅然转身。
看着那婀娜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外,欧阳靖瞬间一哽,“保重”二字终是没有说出口。
林语嫣一直静静看着,原来他叫自己来暮春楼不过是为保温如意的平安,心底顿时涌起一阵悲伤,或许,人生总会有离别,有苦痛,但只要曾经在某人的人生里出现过,留下过痕迹……又有什么值得慨叹?
欧阳靖嘴角牵了牵,遂对她冷声道:“随本王回府。”
“怕是要让王爷堵心了,我还有一事要求证,恕难从命!”林语嫣嘴角冷冷地牵起。
如果林庆当真是欧阳庆,欧阳靖的三皇兄,那么欧阳庆对她的佯作不识又作何解释?而且如他温婉的人,她是无论怎样都不相信他会因为林久殇的缘故便退婚将她置于风口浪尖,独自承受一切。略略思索了一番,遂有了主意,径自出了雅阁。
“庆王母妃与瑨妃关系如何?”林语嫣前边快走几步,璎珞在后跟着。
“回夫人,似乎是表亲姐妹。”璎珞偷偷观察林语嫣神情,接着又道:“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林语嫣没回答,只是轻应了声。
依旧还是闲闲散步,车夫架着马车在后边紧紧跟着,只快走到天然居时,忽听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轻唤“砚弟!”
林语嫣怔愣,匆忙回头,竟是林庆。“大哥?”
“这几日太忙,家中祖母寿辰快至,家父便派我去忙这事了,所以好几天没得空去暮春楼,砚弟莫不是才从那里出来?”林庆坐在马上,面上敛着笑。
“祖母?”林语嫣点点头,心下悱恻:虽从未见过慈宁太后,但也知道寿诞还要一个月,大抵也是秋时,哪里需得这么早,再说欧阳靖天天闲来无事,林庆口中祖母定然不会是慈宁太后了。
“对,是祖母。砚弟可觉得哪里不妥?”林庆凝着她,蹙了蹙眉。
“没什么,不过是想些事,岔了神。”林语嫣浅淡一笑,又问道:“那么可是已经准备妥帖了?”
“还有些事情,家父交给家兄去办了,所以今儿得了闲,便匆匆去了暮春楼,一打听方知道你往东去,我还怕见不到,竟不想你我缘分不浅,竟追了上来。”林庆唇边始终挂着浅笑,看出林语嫣似有心事,便又道:“若砚弟没什么事情,不如你我再转转?大哥请你吃好吃的!”
林语嫣笑着点头,璎珞想说些什么,被她抬手拦下。“大哥,还去天然居么?”
“不是,我忽然想到一个好去处,砚弟可愿随大哥一同前去?”林庆神情复杂。
“自然是好!”林语嫣白他一眼,彻底卸了心底不快,也不待他说话,便向林庆伸出手,“还不快拉我上马!”
“好,那这回你可要坐稳了!”还是用力一拉,林语嫣便稳稳坐在马上,向着璎珞摆摆手,“你先回去,告诉少爷晚上我就不回去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公子,少爷会不高兴……”璎珞急得追赶了几步。
“若等着他来寻我麻烦,我也会不高兴!”林语嫣高声喊去,她在暮春楼违拗了欧阳靖,如果今晚回去定然是要被修理一番,她不傻,自然是有多远便躲得多远。
林庆倏然一乐,手牢牢圈住她的腰肢,戏谑道:“夜不归宿,你不怕令兄会杀了我?”
“我只想好好放纵自己一回,大哥可能明白?”林语嫣转头瞧了林庆一眼,神情落寞,随即抬手朝天上一指,“蓝天白云,绿野草原,无拘无束的生活,大哥难道不喜欢吗?”
“如何会不喜欢?”林庆随她所指,望向蔚蓝晴天,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卸下压在身上的重担?而后低下头,柔和地看她一眼,“你一人我不放心,不如今晚我陪你!”
“真的吗?有大哥还真是好!”林语嫣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