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嫣看着那双神情复杂的眸子,心跳莫名其妙加速,脸颊也有些发烫,而四周的静谧更是将这份不寻常衬得更甚。
“没别的事儿,我先回芙蓉阁了。”林语嫣眸光闪躲,故意别开脸,快速起身。
手上忽然一紧,林语嫣转头看着那只试图抓住她的手,久久未语。
只片刻,他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林语嫣凝注眼前低眉沉思的欧阳靖,如纱般漂亮的长睫下一双凤眸里溢出了几许苦涩。她轻唤一声“王爷”。
“你……”迎着烛火那白皙面庞中的一抹红更加刺痛了欧阳靖的心,顿了一下,似是欲言又止却生生转了话题。“没什么,小仲子代本王送去的药你要记得擦。”
林语嫣仰着头,眼睛明亮,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王爷也该多关心一下自己才是,为他人着想太多,倘他人还不心生感激,王爷岂不是一片苦心都付诸东流了吗?”
欧阳靖顿时一愣,眼内锋芒暗涌,不断闪动。同母手足的皇兄处处防着自己,觊觎皇位的欧阳庆、欧阳淳一派处处设计自己,他即便生有三头六臂,也终究还是觉得疲了,只因这一切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战争,一切只为答应父皇的一个承诺。
也是时候该歇歇了,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可这一日他却不知会是何时,也许快了。
“小仲子——”林语嫣不待他说话,便径直向外走去。
欧阳靖猛然抬头,似是窥得她的意图,下意识地抬手,却见她犹似敏捷的豹子,迅速闪身,直直向着门外走去。
须臾,林语嫣进来,见他无力地撑着身子喘息不止,匆忙迎上去,扣手、搭脉。
“你吩咐小仲子做了什么?”欧阳靖顾不得拂下搭在自己腕上带着凉意的手,声音阴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说道。
“王爷断不可轻易动怒,瞧,脉象愈发虚浮不定。”林语嫣面容沉静,扶他坐下,直视他一双带着警觉的眸子,“直到现在,王爷还信不过我吗?”
欧阳靖眉头紧锁,过了好久方才沉声道:“究竟吩咐小仲子做了什么?”
“我只是觉得王爷该多为自己着想,故而吩咐小仲子免了宴席,按原计划去别苑,并且未经王爷同意,为王爷选了两位夫人,如此可为王爷遮掩。”
欧阳靖长笑三声,蹙在一起的眉略松。“假传本王之令,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林语嫣轻轻一笑,随即锵然跪地,语调清冷地低声说道:“我虽不是医者,却知生命何等重要,既敢如此,便已做好了被惩的准备,请王爷莫要手下留情。”
“为什么?”他声音微有些颤,“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想帮王爷。”
长久以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对欧阳靖报以一种何样的心态,或许有不屑,有愤恨,有利用,也或许还有其他的什么情愫,即便起先她提出交易,也是为自己做着谋划,但今日在听到他与乌风的谈话后,她选择帮他,却是出于真心。
欧阳靖看着她的脸孔,面色沉静,久久不言。
“还请王爷治罪。”她再次提声。
欧阳靖沉目望去,却徒然惊住,如此纤弱的身躯,如何会有如此令人难以掌控的强大心念?
“本王信你。”欧阳靖上前扶她起来,嘴角温和一笑,眼神悠远。“只这去别苑一事,本王无论如何不能应。”
她抬眸欲要问个究竟,只听他又道:“探子密报,淳王已入风城。”
“如此,希望王爷能准我出府,我相信会有收获。”她浅浅一笑,欧阳靖该是知道她所指是什么吧?继而又补上一句:“以纳妾为理由,也好掩人耳目。”
欧阳靖带着审视的目光缓缓滑过她的面庞,静静看着,久久不语。直到林语嫣转身离开,他仍旧静静坐在榻上。
一夜无梦,林语嫣睡得出奇的沉,早上醒来,脸颊已经不见红肿,刚用过早膳,便见小仲子风风火火赶来传了欧阳靖准她出府的令,知道他必是答应了自己昨日所提。
“大夫人,等等!”林语嫣挑了帘子,只见小仲子再次风风火火地奔出来,眉梢轻挑,问道:“什么事?”
却见小仲子递过来一沓银票,讨宠地道:“王爷说夫人您许久未出府了,若是喜欢什么便买些回来,王爷还有些事情,就不陪着您了!”
林语嫣收了银票,点了点,很多。
用力攥住手上的银票,她只觉手上的银票足有千斤重,似横在心头的一方巨石。欧阳靖仍旧是在试探自己吗?怕她生了离开的心思,所以给她银两,足够她一辈子不愁吃喝,甚至还能置办一块不大不小的田地,过着平淡的日子。
他倒是心善呐!她嘲讽一笑,自语一句:“胡思乱想什么?”
冥思时只听车夫在外边幽幽问道:“夫人想去什么地方?”
林语嫣挑了帘子,略思片刻道:“先去城里僻静的地方,而后再去最热闹的地方转转吧。”
车夫一愣,也未说话,只应了一声,唇边缓缓牵出一抹阴险的笑。
林语嫣一路上都挑着车帘,仔细看着每一处建筑,于心理细细盘算,也没多加停留便径自去了城里最热闹的街市。马车如此招摇,若欧阳淳真的想要见她,肯定已经看到了她。
王府,玲珑阁内,掐丝金炉燃着熏香缕缕。
乌风在为欧阳靖疗伤之后,道:“王爷,您真的相信大夫人她不是淳王爷的人?”
欧阳靖披上外衫,面容虽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晶亮,“自她重新回府,本王一直在试探她,可就在昨夜,本王彻夜未眠,总算是想通了一件事。”
“是何事?难道……”乌风暗思片刻,将话又咽了回去,只沉默着奉上热茶。
“信或不信不过一夕之间。”欧阳靖唇际带笑,转头看了一眼乌风,“她所说的确不假,准她出府,那个人很快便会有所行动。他若想见她,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毕竟她现在是本王的夫人,所以姑且随缘吧!”见乌风瞠大双目,他轻拍他肩膀,冷声问:“密室里那个女子可有说些什么?”
“那女子嘴巴委实紧得很,看来得来些不一样的手段了。”乌风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说道。
“只要能撬开她的嘴就行,你看着办。”欧阳靖把玩着手上精巧的茶杯,看着里边不停打转儿下落的茶叶,意味深长地一笑。
“四哥,我已是做好了准备,你呢?”欧阳靖扬了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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