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可惜它的主人是个不喜读书的俗人,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间书斋。忽然我转念又一想,倘若此处是招财猫一手建成的书斋,那么本姑娘还真是要对他铜臭商人的看法检讨一下了。一个对书籍打理得精心细致的人,即使不是高士名流,也不能完全划分到俗物一列啦。

书斋尽头另有一间垂竹帘的小室,与竹楼不分层的独立隔开,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遗世珍品吧?

我慢慢走到小室门前,轻轻掀开竹帘。小室内的正中间安放了一套桌椅,全部都是竹制而成的。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笔架上搁着一支洗净了的狼毫,可桌面铺好的那张宣纸上却一个字也没有写。

三面靠墙都伫立着高高的直达天花板的竹架,每个竹架又分为三大层,隔层里叠放着三堆三角形的竹简,共二十七堆。

究竟是间办公室还是储藏室?

我抬手随便拿起一卷竹简展开,上面的字体类似篆书,又不尽然,我勉强辨认出几个字:

*高阳之苗*兮,朕皇考曰伯*。摄提贞于**兮,惟庚*吾以*,皇览*余初度兮,*余以嘉名:……

原来是屈原大夫的《离骚》,这是哪代版本的呢?我待要往下细看之时,耳畔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何人胆敢擅闯雅益斋?”

在这静寂的室内忽然出现的人声,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惊得我手中的竹简应声而落,不待书卷落地,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白色身影如闪电般掠过,而后,竹架前多了个白衣男子。

他背对着我,用左手托起竹简,右手轻轻地向内卷着。男子卷书的动作很慢很认真,象做一件极为精致的手工活儿。我注意到他的手白净而修长,甚至连指甲也修剪的十分整齐,一个男人能拥有这样漂亮的一双手总能带给我莫名的好感。

当他车转过身子之后,我完全呆住了。

眼前的是一张无比盛怒的脸,但我呆住不是因为被他的怒气所吓倒,而是被他这张异常漂亮的面庞所深深地吸引住了,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相貌比招祈渲更为英俊,尤其是一对略带迷离的眸子简直令人心跳加速。

从他比旁人较白的肤色、深陷的眼眶和高耸的鼻梁,我断定他不是个汉人,这男子真真完美的好似希腊神话里的太阳神。

我正在花痴的时候,他却怒冲冲地道:“你新来的?管家没嘱咐过你吗?”

嗬,长得帅哥脾气就应该比别人大么,多么不友善的开场白!瞬时我收起对他的好感,不悦地昂起头,尽管我的身高还不及他的下巴,但也尽力想法子让自己的气焰不输给对方,我问道:“进这儿需要分先来后到吗?”

他怒气不减,“书斋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能进来!”

原来是个图书管理员,好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盛气凌人劲头儿,招家真是了不得,连书童都帅得这么离谱。

“我来的时候,你不是没在么?你不在,让我怎么问你允不允许?”

他摆出一副懒得搭理我的表情,冷冷道:“出去!”

招家的少奶奶就这么没有地位?自从进门,招祈渲就没完倒了地向我大发银威,现在连个小小书童,也敢放肆地轰我走。

没门!我内心的女权主义立刻高涨起来,大少奶奶今儿非要在这儿瞎搅和一番不可。

“要我离开,行啊,等我读完《离骚》,你想留,我也不呆着。”我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竹简。

他迅速闪躲,书却被我撞到了地上,他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随即心疼地拾起书卷,仔细检查一番后,从怀里拿出一块鹿皮,擦拭着竹简,竟然是个洁癖男!!

“我不是故意的……”

他用刀锋般的锐利的目光盯着我,强忍着怒火吼道:“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我咕哝着:“从一开始你就没对我客气过。”

他一步步逼近我,他的眼内似乎燃烧起两团火焰,“你在等我动手轰你走,是吗?”

想吓唬姐儿?姐儿是喝奶粉长大的,不是被人吓大滴。我面带微笑,索性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就不信了,凭我这体重你轰一个试试!

我有信心赌他不会动粗,圣人教导下的古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观举手投足即知一个人的教头,这男子虽然在发怒,可谓尝不是个君子,自然就不会对我毛手毛脚。

果不其然,他虽怒发冲冠却只得无计于事,最后愤然道:“凭个丫头,识几个字就妄想附庸风雅,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哈!七巧的发型立了功,他竟以为我是个新来的丫鬟,难怪敢对我大放厥词,事情发展下去应该会蛮好玩,于是我决意不揭穿秘密。

我摆弄着桌上的笔洗,挑衅地说:“丫鬟虽然蠢钝好歹识得屈大夫的风雅,总比身在‘雅’中就妄自尊大的书童来得高贵。”

“书童?”他挑挑眉毛,老天爷,为什么这小子每个动作都这么帅!

他忽略眼前肥‘丫鬟’的花痴,背身转向门口,讥笑道:“那么,风雅的梅香且来解释解释《离骚》二字的出处听听。”

看来不抖落点知识他就不知道姑奶奶是文化人。我不以为然地道:“这也需要考么?多年来对‘离骚’的解释可谓众说分云,司马迁在《史记 屈原列传》中释为‘离忧’;班固在《离骚赞序》中释为”遭忧“;王逸在《楚辞章句》中释为‘别愁’,《大招》伏戏《驾辩》,楚《劳商》只及王逸注《驾辩》、《劳商》皆曲名也,我认为‘劳商’与‘离骚’均系双声字,‘离骚’即‘劳商’之转音,因而《离骚》之意本为楚国古乐曲名。”

他豁地转身,用灼人的眼光望着我,神情居然变得恭顺起来。

他惊喜地道:“姑娘的见解竟与在下不谋而合。”

我打趣着道:“世人大多以貌取人,想来以我的尊颜实在不配谈诗论文,太有辱斯文。”

他歉然道:“刚才在下无礼,唐突姑娘,还请原宥则个。”

眼见这么帅的男人摆了一副这么低姿态,我也不便再咄咄逼人,笑着告诉他:“我习惯了,要是介怀只怕活不到今天了。”

“姑娘‘劳商’之语颇对我心,可谓一词之友,在下还有些不明之处,望请姑娘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咱有几千年智慧的结晶存着呢!“聊天可以,你有没有茶点供应?”

他笑着叫我稍候。

一部《离骚》讨论完毕,他显然已经对我心生敬意,充分证明了知识就是力量呀。这美男子的言谈举止尽现名士风采,他思维敏捷,博闻强识,令我大为心折。

“姑娘见解果然独到新颖,不知师从何人?”

我信口诌了系主任的名字给他,他默念了两遍记在心里,不无遗憾地说:“惭愧,惭愧!我久居书斋,竟无缘闻得尊师高名,待他朝有缘定要登门求教。”

我暗自好笑,千年之差,可有得等了。

我环视小屋问道:“为什么还堆放这么多笨重的竹简,誊在纸上岂不是省空间又方便阅读?”

“非也,姑娘有所不知,此间存的都是战国名士刻本,年代久矣的珍品。”

噢,原来是文物,难怪碰一下也要擦擦这么讲究。

他彬彬有礼地问我:“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甄--”不成,好不容易寻了个消遣的去处,现在可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谁,我脑袋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我叫甄由美。”

一激动居然还编了个日本名,唉!我叹了口气,当年老妈大爱高仓健,怕是整天用《追捕》做胎教,严重影响到了我。

我反问他的名字,他告诉我他姓白名墨,字求知,真个儿人如其名的求知若渴。

“黑白分明,好名字!你是不是回人?”

他诧异道:“由美姑娘怎么知道的?”

瞧他问的,就这脸这姓,明摆着是民族大融合前期的产物嘛,还遗留着波斯人的明显特征哩。

我摇头晃脑故作神秘地说:“默讼《易经》千遍,自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喽。”

“姑娘说笑了,古人撰《易经》时,尚未有回回呢。”

呃!丢人现眼了。我强辩着说:“我的意思是见多当然识广。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姑娘请稍留步--”白大帅哥忽然唤住了我。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