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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重赏面上虽有不耐之意,但还是随他走到了门外。

王一点义气地对我说道:“放心吧余兄弟,你是个可用之材,今天王某豁出脸面也要保你周全……”

“唔,唔!”我并没有留心听他讲话,而是注意观察着门外耳语的两个人的面部表情。

那帅二爷连说带比划也不知道对秦重赏讲了些什么,后者的面部表情却连番变化了几次。先是象听见什么荒诞的事大为惊讶,转而变为质疑,不久又忽然回过头细细地盯着我看。

我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而是大胆地回视着她。

最后她认命地合上了眼睑,用力地跺了跺脚,恨声道:“也罢!”说完转身径自离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红衣魔要亲自去取刀?

我正疑惑之时,帅二爷却又走了进来。他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我只见寒光一闪还来不及害怕,手上的绑绳便被他割开了,他对我客客气气地道:“请余公子随老帅来吧。”

我猜,秦重赏刚刚是急火攻心才对我喊打喊杀,是帅二爷及时提醒了她,不可在自己的地盘动手杀人,否则难脱干系。不用问,他现在是想把我带到诸如无人的小树林之类的僻静处再杀。

我略定了定神,这下可算有了一线生机。帅二爷身子单薄,他既打不过王一点,可见本事比秦重赏差之天地,只要是由他押解我出去,总有机会射死他。即使一会儿加些人手,只要是少于十二个,我也还是有把握。我设计的锥囊只消三秒钟便可以连续发射出十二支飞锥,那样的话逃走便不是什么难题。

我抑制着不流露出得意的神情来。活动了几下手腕,又扑了扑背后粘上的木柴屑,对王一点抱拳,道:“王兄,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等等!”王一点威严地命令道:“老帅,你去唤你们净州知府前来见我……”王二连忙道:“兄长,不可!” 我们只是泛泛之交,他竟然肯为救我而暴露身份?真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帅二爷当然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于是只是翻了翻白眼,扣紧我的手腕边往外面拉,边对王一点讥讽地道:“好大的口气,二爷管你是什么人物,没去还你那一记乌眼青已经算你小子拣了便宜,别给脸不要脸!你也不打听明白我们东主的来头就敢来柳绿阁瞎闹腾。知府怎么了?就是皇帝老子也不敢动她一根毫毛。”

“大胆奴才!”王一点勃然大怒,一张白脸气得通红。

我暗笑,当着皇上的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这姓帅的才真是给脸不要脸了,如果要是换成在金銮殿上,他死十回也不够。

我倒还真是有点儿担心帅二爷扬拳打还回来,他满门抄斩事小,圣上被打为周全面子,目睹的人也必然得受到牵连。我忙道:“王兄的一番心意余某感激不尽,老帅怕是想同在下小酌一杯,兄台请切勿挂怀。”说完我故意一个趔趄狠踩到帅二爷的左脚背上,他吃痛大叫,我趁他在忙着跳脚之际,右腕一扬一支飞锥斜射进王一点臂上的绳索之中。

我特制的飞锥前半段乃是三棱形状,棱边锋利无比,足够他磨断麻绳之用。

王一点立刻会意地点点头,“好!后会有期。”

我假意向帅二爷道了声歉,后者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提醒我该走了,我便大摇大摆地率先走出了柴房。

本以为会被带到什么小树林、乱葬岗之类的地方,谁想帅二爷却带我去了一所位于柳绿阁东面偏楼的华美住所。

我很想问他原因,但那妖艳的老东西一扭腰身故作不知状,只是神神秘秘地叫我好好休息,便自去了。

现在不杀我,一定有圈套!

等听得他脚步声走远了,我便想悄悄地打开房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了,并且连窗子也密封的严严实实的。我只好打消了偷溜的念头,呆坐在床上猜想红衣魔将会用什么残忍的手段来对付我。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已是夜半三更,还不见有人来寻我的麻烦,我困意难耐勉强靠在床头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清早,我才一睁开眼,就看见帅二爷坐在我床沿上银贱地笑着。不用说,他另一只眼睛即刻也变成了乌眼青。我相信自己这一拳不比王一点出手轻,因为他掩面大叫了半天才停止。

后来我才明白他一大早就跑过来找我不是想挨打,而是要告诉我一件天大的‘喜’事。

“大喜呀,”他道:“余大少爷这可是喜从天降呀……”随后他说出一番令我瞠目结舌的话来。

“什么?要我娶她!!”我的嗓门异常洪亮,差点震破窗棂纸。原来这秦重赏是决定要下嫁于我,才没有杀我。

“我的小爷哟,您快小声一点儿。”老帅拈着兰花指尖焦急地制止住我。

我愕然地瞪视着他的一对熊猫眼儿半天缓不过神来。自打进了柳绿阁,刺激我脑神经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再这么下去姐儿我非得罹患心脏病不可。

我结结巴巴地道:“她--她不是说想嫁名声最大的人么--再说她嫌我黑矮,根本也瞧不上眼……”

老帅以丝绢轻掩嘴唇,邀功似的笑道:“这你可得多亏我这大媒人喽。昨晚上大东主本来是想杀了你的,是我冒着挨打受骂的危险才劝住的。”

原来昨晚他在柴房门外告诉秦重赏:既然人死不能复生,何必不换一个人选。纳兰飘血虽然武功盖世,名震江湖,却还是死在我的手里,那么传扬出去以后,我余公子的名气一定盖过他的,所以不如将我订为她的夫婿新人选为妙……

难怪她昨天那副瞬息万变的怪表情了。

这老人妖真能给我找麻烦,别说我是个女的,就真是男人也不敢娶红衣魔做老婆,她那动不动就打人耳光的脾气一般人都吃不消。我伸手重重地拍着帅二爷的肩头,皮笑肉不笑地咬着牙说道:“如此说来,我还真是得感谢老帅你了。”

他正色道:“谢倒是不必的,只要姑爷你好好对待我家东主,老帅就对你感激不尽了。”

他改口得可真是快呀。我慢腾腾地走到桌边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漱了漱口,思索片刻后笑道:“先别忙叫我姑爷,我还没答应下来呢。”

“啊,”他显然是吃了一大惊,而后冷笑道:“老帅只当姑爷说笑了。我家东主是武林第一美人,有才又有势,是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良配。你是个聪明人,一定不会不识抬举。”

他这是想干什么?威胁我?

我也冷笑道:“要是本人已有妻室呢?停妻再娶可是触犯例律的,除非你家东主肯做小。”

“东主当然不能做小。你回去休了你的妻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他回答的好生干脆。

我连连摇头,“不行!我家丈人在当地权势甚大,我绝对惹不起。”

他忽然阴森森地笑起来,“只要公子有这份心,一切都好办。绿林人办事哪有那么守规矩的?你将家中住址给我,休不掉可以让她永远消失……”

“我说笑的,幸亏我没有老婆。”我暗骂死人妖真够狠毒的,先施行缓兵之计也未尝不可,我问:“秦姑娘打算要我何时娶她过门?”

“姑爷没有妻室最好。东主曾与人约誓三年为限,也就是到下个月十六--她生日那天为止。东主的意思当然是越快越好,省得耽误了。”

我皱眉道:“这么急,时间怕是太紧了吧。”

他奇道:“还有一个来月,如何紧了?”

我笑道:“秦姑娘想嫁的人至少得有些名气,可江湖谁人知道我余公子算哪根葱?你们总得费力替我引荐一些能人志士,或是替我传传名吧。”

他沉思片刻,道:“姑爷所言甚是,我这就去同东主商量商量。”说罢起身就要走。我连忙拦住,“老帅,那王氏兄弟昨天是对不住你,但你念在我与他们是旧识,能不能……”

“姑爷,你就省了这份心吧,”他愤恨地道:“还说呢,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捆得结结实实的,半夜居然给他们逃走了,早知道还不如昨天就收拾他们一顿了。”

我心内大喜,凭皇上的义气为人总是会念着我救驾有功,将来定会受理我的御状。这样来讲,柳绿阁一趟虽是凶险却也不虚此行。

秦重赏采纳了我的建议,老帅告诉我说他东主已经雇佣了三十多名说书先生,前往各地为我扬威名讼赞歌。

一晃儿,我在柳绿阁被困了六天,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出逃路线。柳绿阁除了男妓,光打手就有三四十人,他们每天三班轮流值岗,想从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实在难得很。

幸好秦重赏知道我不会武功,因此我只要不出大门便不受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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