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爷并未与我一同回府，而是和秦子宇还有陈群众人一同入朝拜见曹叡。
而我，秦爷则安排马车并让一小卒将我送回府中。因为昨夜哭的太久，所以我一直都是头戴面纱斗笠，而秦爷走的早，并未看见。
一路上，那小卒滔滔不绝的与我说着战场上的事，讲自己是如何的不惧牺牲，英勇奋战。又是如何的与敌人斗智斗勇，还告诉我他自己的名字叫福气，是他阿娘为他取得名字。而我听后只是淡淡的回应一笑。
“夫人你别不信呀！我说的都是真的，还有我这名字也是真的，我不觉得丢人。”福气对我拍胸称赞自己。
我将面纱轻轻拂起，笑了笑，“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看你讲的太投入，所以并未打扰。”
“呀！夫人，你眼睛是怎么了？”福气见我浮肿的双眼，立即惊讶道；
我立即将面纱放下，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昨日风大，眼睛有些痛。”
“哦，我知道了。”福气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女孩子都是爱美的人，夫人也是这样吧，难怪秦将军那么喜欢夫人，夫人长这么美，不喜欢才怪。”
喜欢？我不知道福气为何会这样说，听着这句话我除了苦笑，真不知还能作何反应。若秦爷真是喜欢我，我不知这究竟是福气……还是祸端……
“夫人，你又不相信我了。”福气一脸委屈的看着我，好似一个小孩子一样撒娇。若别人不知，还真看不出他是行军打仗之人。
“我只是想着一些事，所以未回答你，你只管说你的就是，不必理会我。”
“夫人要是真不相信，那我可是亲眼看见的。”福气一眼神秘的盯着我，好似在等我问为什么，但我依旧不开口，让他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
福气见我久久不说话，终于憋不住的说道：“在我们打仗时，我亲眼看见秦将军晚上一人对着月亮念诗，好像是……倾色佳人……还有什么，我没听见。我虽不识字，但我知道这一定是说的夫人。”
我轻轻一笑，心中早已觉得可笑，倾色佳人又如何，与我又有和干系，秦爷一个人念诗并不奇怪。他喜欢独来独往，喜欢安静，喜欢孤独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他表面我所能看见的我都猜的透，除此之外，我都不曾猜透过……
福气本还想说什么，可见我一个人发愣不说话，便也未再说什么，而是一个人躺着睡会儿觉。但也并未真正睡着，一会儿睁眼想事，一会儿干脆坐起来发愣。
马车停了下来，我知道已经到府门外了。我下车后便向福气告别，而福气估计还在为着我刚才不理他而生气，只是向我拱手行礼拜别，什么话也没说。与刚才的他相比，我倒是不习惯他这样沉默不语。
我回到府中不到一个时辰，府中上上下下便传遍了秦爷此次胜仗而归，皇上将会封官加爵的消息。所有人都在为此事感到骄傲，骄傲自己是曹府的下人，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即使是下人，日后出去也会受百姓爱戴。
可对我来说，此事并非是一件好事，秦爷本就是掌管最高军权的大司马，如今若真要加官，倒不知道能封个什么官。更何况站得越高摔得……就越重。官职越大，离灭门……也就不远了。
不过一会儿，秦爷便回府了，只是这次并非如下人猜测的一样。此次，曹叡并未加官，不只是秦爷，就连秦子宇与陈群也并未加官。而曹叡只是赐秦爷良田万亩，绫罗绸缎千匹，金银珠宝数十箱。
秦爷并未全都留着，而是将一部分分给了府中的下人，即使只是这些赏赐也让府中的人十分高兴，就连程玉枝也感到十分得意。可她并未感觉到这些藏在暗处的危险正在一步步向我们靠近。
我不知道程太傅是把自己的女儿维护的有多好，自己有个身居高职的父亲，却从不懂官场险恶，不明白究竟什么是荣耀，什么是危险……但她至少现在是快乐的，日后的危险日后再来面对……
我待在房中怀里抱着阿宝，还在想着秦爷回来，要不要再去请安。莫苑便从屋外慌慌张张的走进来，我也知道莫苑乃是沉稳之人，能让她慌张的必是重要事。
看莫苑似有话要与我说，却又有些犹豫。景玉在一旁瞧见本想出去，但我还是让她待在房间里。不为别的，只是景玉不喜欢隐瞒，她要选择知晓一切，那我也不必瞒着她。
我蹙眉瞅着莫苑问道：“看你如此慌张，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确实是有重要之事。”莫苑瞅了景玉一眼又继续说道：“刚刚马总管那边飞鸽传书，要我们掌握这府中所有消息，想必皇上赏赐之事夫人已经知道了，看来……他们已经决定了先收集秦爷所有往来的信息，便于日后的行动。”
莫苑这话我并未感到惊讶，因为从我入府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曹叡不会一直留着秦爷，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看来，我依旧逃不过别人的摆布，我终究要在马元与秦爷之间真正选择一个。
选择秦爷，那我便不负他昔日的相救，就当是报恩。选择马元，只是暂且留住我这条命。若秦爷离开了，马元也不会在留下我。我知道我终究逃不过宿命，无论作何选择，结局都是和秦爷一样，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那马元是想要秦爷勾结的罪证还是他私自招兵买马的证据？”我将阿宝放在地上，让它在房中乱跑乱串，拿起团扇摇了摇，冷笑问道；
“这两样……都要。”
莫苑的眼神中带着肯定，又带着些无奈，因为这事牵连的不只秦爷一人，还有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秦子宇。
“那要是两样都没有呢？”我站起身向莫苑走近。
“夫人放心，我暂且稳住了马总管那边，只是……他们已经查到秦爷在招兵买马，奈何没有证据，所以……要我们前去搜集证据。”
“招兵买马？”我疑惑的看着莫苑。又或许……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秦爷会做出这般事，若他真有心谋反，凭他的势力早就可以自立为王，又何须等到现在。
见我一脸疑惑，莫苑又继续说道：“奴婢知道夫人心中在想什么，只是不管我们已经做了何种选择，这件事我们必须办好，否则我怕们会失去这最后的反抗机会。”
我知道莫苑这话的意思，我们虽早已决定跟随秦爷，可这些都不能让马元知道，而这件事是我们长久以来表明衷心的唯一机会。若我们做不到，马元定会觉得已无必要在留下我们，而我们若是不愿做，那就向马元明示了我们的决心，那他更不会留我们。
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无助，我不知自己的心是否能背叛秦爷……
“可不管怎样，我们也不能背叛秦爷呀！”原本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景玉也着急开口。
秦爷一向善待他人，有人为他感到不公，我并不觉得惊讶。但我还是瞅了景玉一眼。见我看着她，景玉又立即低下头不说话了。
“莫苑，那你觉得我做得到吗？”我转而望着莫苑。
“不管夫人做不做得到，都必须的做，因为……这是如今最好的方法，不管是对我们自己，还是秦爷。”莫苑蹙眉说道，好似在为我感到悲伤。
最后，我还是决定先帮马元搜集秦爷招兵买马的罪证，因为就如莫苑所说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更何况即使曹叡得到这些罪证，我想他也不会立即动手。
还有……便是，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做，我只有听莫苑的走一步算一步……
正当我想的出神，突然一小丫头在外敲门，等她进来后我才知道是腊梅。只是不知她为何会来我这里。
腊梅见着我，先是向我行礼，随即说道：“我家小姐和秦爷在园子里聊天，秦爷让我过来请二夫人过去。”腊梅的眼中带着十分的不满与不情愿。
我示意的点点头，便独自一人和她一同前往园子里。
到了园子里，只见秦爷和程玉枝正在聊天，只是不知说的什么，让秦爷一直微笑面对程玉枝。而秦爷的旁边则是我种下的牵牛花，我先是一愣，随即心里想着，或许秦爷对这牵牛花根本没放心里。
秦爷见我来了，立即招呼我坐下。我先是行礼，再坐在秦爷对面。只是程玉枝看我的眼神依旧不满，带着厌烦与恨意。或许是我打扰了她与秦爷之间的聊天。更何况…。这本就是她与秦爷的聊天，我又何必出现。
“这牵牛花可是你种的？”我刚坐下，秦爷便问我。
我并未说话，而是示意的点点头。
“这府中什么花没有，干嘛种这么普通的牵牛花，我看应该找人来把花毁了，从新种一些名贵的花。”程玉枝说完后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我虽有过毁了这牵牛花的想法，可听见程玉枝这样说，心中竟十分不愿。
见我不说话，秦爷先是笑了笑，随即望着牵牛花。“我曾听人说过，这牵牛花有一个涵义，不知是真是假。”
“涵义？这花能有什么涵义呀！”程玉枝十分不屑的说道；
秦爷不理会在一旁安静坐着的我，继续说道：“这牵牛花虽是普通花，可它的涵义却不简单。它的涵义乃是爱情永固与冷静的意思，不知我说错没有？”秦爷说完后又看着我。
我知道程玉枝听见这话心中必定对我又多了一份恨意。因为当初我种这花时告诉她这花是祈福与平安的意思，她虽对我不满，可心里有着秦爷便也未再说什么。虽然我骗了她，但我并未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我若直接告诉她这花的涵义，她又怎会允许我种这牵牛花。
不知怎的，我觉得秦爷此时笑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都要真实，好似在等我一个满意的回答。
但我依旧轻笑一声，满不在意的说道：“秦爷并未说错，牵牛花确有此涵义。妾身不过觉得在府中除了带阿宝溜溜，其余时候实在无聊，便自己种种这花。”
“真是这样吗？”秦爷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并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明日你就与我去一个地方。”
“地方？”我一脸疑虑的看着秦爷，“不知秦爷是要妾身去哪里？”
“明日我来接你，你去了就知道了。”秦爷站起身想要离开。
程玉枝见秦爷要走，立即站起身，“秦爷去哪里？我也要去！”
秦爷回头，双手搭在程玉枝肩上，“这天气风大，你就别去了，当心生病。”
“可我……”
程玉枝本还想说什么，可秦爷说完便离开了，没留给她说话的机会。
见秦爷走了，程玉枝一脸不满，又见我在这里，立即笑了笑，“杨卿，秦爷怕我生病，所以不让我去。你明日就去吹风吧你！”说完便走开了。
我则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这牵牛花，不知还能活多久。也许，哪天程玉枝心情不好就来毁了它。也许，哪天我与秦爷又像昨日一样，我又不忍砸碎玉箫，便来毁了这牵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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