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爷未来看望我,只是送了不少补品到我房间,我却通通都还了回去。只是景玉也未来过我房里,不知她是不想来见我,还是在躲避我。
因为我中毒还未好,莫苑便一直悉心照顾我,就连熬药她也要在房里亲自熬,不让任何人动手,也不准任何人靠近我房里。药十分苦涩,我难以喝下,莫苑只有在里面给我加糖后再给我喝。
我刚喝下药,还未听见敲门声,房门便被打开了。待人进来后,我才看见是景玉,只见她身穿蓝色长裙,头发盘起,和往日般小孩子气的样子相差甚远。
一脸得意的笑容在脸上散开,“姐姐,今日我终于能在这府中真正叫你一声姐姐了。”
“你来做什么?夫人不想看见你,你出去!”莫苑将景玉拦住,冷冷说道;
“放肆!”景玉突然一声怒吼,“如今我可是秦爷的三夫人,你觉得这话是你该和我说的吗?”
我死死的看着景玉,她的话一字一句刺痛我的心。顿时整个房间变得十分安静,似乎只听得到我心跳加速的声音,还有莫苑急促的呼吸声。
“莫苑,让她进来。”我不去看景玉,我只想让她向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一定很想知道是为什么吧。”景玉充满笑意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我。“这还得对亏了姐姐,若不是姐姐昨日对秦爷的不理不睬,秦爷又怎么喝的酩酊大醉,将我错认成你。”
那这么说,这一切还是我就是咎由自取吗?真是好笑,这个说要许我全天下的男人,竟这么快又有了另一个女人,即使他不是有意的又如何,可他终究还是错了,终究还是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爱……
“够了!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出去!”莫苑制止景玉再继续说下去。
可景玉却不顾莫苑的吼道,依旧笑了笑,“唉,我做出这样的事,姐姐定是不会再留我了,可我如今……我是秦爷的女人,若我比姐姐更有用,姐姐以为马总管不会留下我吗?”说着想要转身离开,却又转过头淡淡说道:“秦爷不是我们谁都能敢去爱的人,可我……还是愿意去沦陷……”
景玉回头时依旧直直的看着我,可我却只能装的毫不在意,她在笑,不知是在笑她自己,还是我……
景玉走出去了,但她肆意的笑声还在屋里散延开来,曾经那个胆小怕事,说话直接的她已经不在了。原来她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爱,秦雯给了她两巴掌,却换来了她对一个男子的初次动心。这是多么的刻苦铭心,所以她会为了得到不属于自己的爱,却背叛,却使尽心计。
或许……这一切我早该料到,就不会有今日的结果。原来当初后门处那个急冲冲离开的身影就是景玉,这一切不过是在她计划中。从我怀上孩子那一刻……她便已对我心生恨意。我也才明白,为何当初我房里出现的刺客并非真想要我的性命,因为……她想要的是我腹中孩子的性命……
此刻,我竟感到无助,我在想念那个喜欢什么都不说就将我拥入怀里的人,他的怀抱让我感到安心,让我不再畏惧这个乱世。可如今……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也许,连老天也不想让我的孩子在乱世中受苦……
莫苑的双眼又红了起来,我知道她也在无助,可此刻她却还能将我抱住,靠着我的肩轻轻抽泣。可我的眼泪早在昨日便流干了,我只有空洞的看着大门处。
当初刚进府时,那个男人只问了我的名字,便一直对我不理不睬,后来他开始对我好,开始关心我。我的心也在他的一次次关怀中一步步陷入万丈深渊,不能自拔,但我还是甘愿这样下去。可如今……我不恨他,但我已无法在面对他……
我们彼此都已做错一件事,就算互相原谅又如何,错了……还是错了……
景玉成了秦爷的第三个妻子,可他未曾来看过我,连一个解释也没有,只是依旧每日送些好东西过来。我没有再还回去,只是吩咐莫苑将这些东西都好好的放着。我想……秦爷也定是知道了一切,也知道我为何对他不理不睬。
而程玉枝,秦爷依照我的话,并没有追究,只是……他从那以后再也未去过程玉枝房中,也未去看过她。程玉枝对秦爷的爱是真的,可她的爱却和景玉一样,只为得到便可不顾一切去做……
曹叡并未再次派秦爷出兵征讨,孙刘的联合是早在预料中的事,是早已阻止不了的事,即使出征也未必会圣战而归。更何况……司马懿还想在留住手握兵权的秦爷。
秦爷虽并未出征,可近日的公务十分繁忙,每天都休息的十分晚。管家也来我房中劝过我多次,让我去看看他,可我只是称抱病在身不便去打扰秦爷。
第二年……
这半年来,我和秦爷好似又回到我刚入府的时候,彼此只是简单的话语交流。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再每日前去请安,阿宝死了,如今只有莫苑陪在我身边。有时闲来无聊就让莫苑陪着我一起去园子里走走,对于牵牛花,我还是舍不得毁了它,只有不再去管理,任由其自生自灭的生长。
而秦爷倒是偶尔来过我房中,每次来都是简单的几句问候,见我不怎么说话,便称公务繁忙急急的就离开了。
我的身体在莫苑的照顾下,逐渐恢复,而景玉也有了五个月的身孕。有时候觉得老天真是捉弄人,景玉与秦爷的一晚,便为她带来一个小生命。不知为何,不管怎样,我总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出生,我不希望秦爷的孩子都一个个的死去。
对于景玉的背叛,马元还是决定留下她,或许……就如景玉所说的,如今她待在府中比我更有用。而她的孩子……也使我不能狠下心动手,但这一天……我会等着。那便是……她生下孩子的时候。
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冷,我的身体也因上次事情过后,变得十分怕冷,每次一出门莫苑都要给我披上一件披风才肯让我出门。如今能真正关心我的,怕是只有莫苑了。不知为何,心中总对她感到愧疚,她与我一同入府,这么多年了,她却能无怨无悔的待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还好,她能遇见秦子宇,这个爱笑又简单的男人,即使她只顾照顾我,对秦子宇不理不睬的,这个男人依旧喜欢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说一些好笑的事,让她开心。这样的不离不弃得来的又是那么不容易……
夜间,我坐在床头发呆,心绪不宁使我难以入眠,总觉得心中不安。突然,房门被打开,莫苑慢慢向我走近,先是瞧我一眼,随即将头埋下。
我才知道,原来秦雯难产,秦爷和秦子宇已经前去看望了。而秦雯特地要我去一趟,我虽不知道她为何想要见我,但也跟着莫苑一同前去夏侯尚府。
一路上心中都未平静过,惴惴不安的心情如同这漆黑的深夜,宁静而又浮躁……
到了夏侯尚府中时,门外的下人直接将我们带到秦雯房里。秦雯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可她已没有多少时间能再看看自己的孩子。门外的夏侯尚一脸憔悴不安,空洞的眼神在恐惧,他想进去看看,可秦雯却不肯让他进房。
我示意莫苑在门外等候,刚踏入房中时,秦爷和秦子宇便从屋内走出来,看的出俩人的眼中还带着忧伤,秦爷抬眸看我一眼,好似十分生疏的样子,将头别过。
进入屋内,秦雯将丫头都支出去,只留下我和她。蹙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嘴角微微抽搐着,发抖的手却想要拿高。
我快步走上握住她那发抖的手,蹲下身子,“放心,会好起来的。”虽是假话,可我还是想要安慰她。
“嫂子……你……来了。”虽是短短的几个字,秦雯却是十分吃力的说出。
“我们的雯儿会好起来的,大家都在盼着你好起来。”我伸手轻轻为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痛苦使她不停小声呻吟着。
“嫂子……”秦雯的泪从眼角滑落,侵湿了她待嫁时所绣的鸳鸯枕,鸳鸯成对,可现在只能有一只像浮草漂流一般在水里生活。“你不用……骗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可我真的不想离开,我还想和侯爷在一起,还想看看我的孩子……”
“我去叫侯爷,让他陪在你身边。”刚想站起身,手却被秦雯死死的拽住,不知用了多大力气,使得她突然猛地咳嗽起来。伸手替她抚了抚胸口,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用意。
秦雯只是吃力的苦笑了一下,泪水依旧还在滑落。“嫂子不要去,雯儿只想和嫂子说说话,雯儿的脾气不好,除了大哥二哥能容忍我,就没人喜欢雯儿……”
“雯儿又怎会没人喜欢,还有侯爷对你那么好,他难道不喜欢你吗?”我蹙着眉,却努力使自己笑了笑。
“是呀,侯爷对雯儿很好,他能容忍雯儿的一切,可我如今却要负了他,所以……我不要他来看我,不要看他为雯儿流泪,等雯儿死了,就看不见侯爷的悲伤了……”
“可侯爷对雯儿的爱,不会随着离去就消失的,不是吗?”
我不知秦雯有没有听清这句话,因为……此时的她已闭上双眼,只是迷迷糊糊的摇头,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嫂子要对大哥好……雯儿看见阿爹阿娘来接我了……雯儿要和爹娘在一起……”
窗外吹进凉风,风吹散了悲伤,嘴角的那抹浅笑依然高挂,仿佛六月的菡窞别样嫣红。最后……直至秦雯的手从我手中滑落,我才将她眼角的泪轻轻擦拭,这是我唯一能帮她做的。“雯儿放心,侯爷会看到最美的你……”
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我缓缓站起身,不知是不是蹲的久了,脚开始不停使唤,挪不动脚步,只有一步一步的移动着。开门的时候,夏侯尚不顾一切的冲进屋子里,如此一个热血男儿,却让人看见他眼中的泪拼命涌出。
秦爷和秦子宇也会留在这里,我却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这沉重的气息让我喘不过气……
我忍住自己的悲伤,快步冲上马车,莫苑只是在后面跟着我。
我不知道夏侯尚对秦雯的爱有多深,竟可以到让秦雯连死都不愿见他的地步,他们彼此真心付出,可如今只有一个孩子是证明他们相爱过的唯一证据……
那么我呢?我和秦爷相爱过的证据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间的欺骗……
回到房中时,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哭泣,扶着房门失声痛哭。这个刁蛮任性的人不在了,她只留下了一个新生命。她没有辜负任何人,却唯独辜负了这个深爱他的男人……沿着房门慢慢往冰冷的地上坐下,掩面而哭,莫苑将我抱住。
这个夜晚……是我们俩人的哭泣声打破深夜的宁静……
秦爷回府后,只是去景玉房中看望过她,却并未来我房中。
或许……是我们相隔的时间太久,久的已无力再去挽回……
又或许……是我们心中相隔的距离太远,远的到达不了彼此伤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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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本文字数不多,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