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爹妈双双死不见尸之后,苏娣吃得最有滋味的一顿饭。她从饭中吃出了家人的关爱,也吃出了灾难后重见曙光的慰藉。苏朵儿在一旁看着姐姐吃饭的囫囵相,苏娣的话倒多了:“朵儿,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那些有出息的人也是人,并不是一点也不想跟咱这土气人沾边,而是你得小心被他沾着。”
苏朵儿显示无限自信说:“姐,你这话说得有些自轻自贱了。咱们土气,是因为捆在了这个土窝子里。只要生活在一个洋气地方,就凭咱俩这模样这活泛劲,准叫满街的人都傻眼。我听说好些大名人都是从农村出去的呢。”
苏娣将夹起的一嘟噜面条又放下了,仍有些不大自信:“真是这样吗?”
苏朵儿又说:“姐,是不是这次出去有俊男人瞄上你了?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
苏娣竟有些愤然:“他想瞄可我没让他瞄。是我的一个辅导老师,听说还是美术学院毕业的,整天用傻眼看我。”
苏朵儿欣然道:“姐,这是爱情的信号,你可不要跟没看见一样。我就知道,咱家的娣儿迟早也会被洒脱男人爱上。”
苏娣急忙喝止:“别臭嘴乱诌,我从十二岁就被爹妈许给金孝生了,如今要自作主张重找一个,还不被人骂得坐都坐不住了?”说罢,陷入无边的迷惘之中,她已隐约感觉出自己被一张网捕获,而将来会不会去挣脱有没有挣脱的可能已无法料就。
在歇息几天之后,已取得骄人的美术成绩的苏娣又回到对泥巴活泥塑的盘算中来。她虽没有向苏朵儿展示在这上面的辛劳,实际上已同样付出了很多努力。在临界城把这个泥巴活玩转,是苏娣学习美术的归宿,她不想把美术学得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而是要把它转化成丰衣足食的钞票,并由此换得更大的发展,修筑空中楼阁不是一个农村丫头干的事。在这一点上,她觉得肖俊一与自己有极似之处,这也是她这对这个未来的妹夫一开始就不反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