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一惊,忙止住哭泣,满脸焦急。
“老大夫谢谢你,我的手明日再治,欠你的诊金也明日送过来。”
说完,不顾手上的烫伤,起身就要走。
老大夫这才从潘金莲骂人的脏话中回过神来,原来受伤的小姑娘是她的丫鬟,也难得有如此真心维护下人的主子,见翠儿连手都不治,忙要将翠儿劝下。
“姑娘且慢,你这手要是拖到明天,发炎了可就残废了,你主子若是知道定要伤心了!”
“不行啊!二小姐是跋扈惯了的,又学过几年的功夫,我家主子不是对手,怕是会出事!”
虽然潘金莲的改变才不过两三日,但是对翠儿来说,这样的她却比以前强太多了,也感受得到,主子是真心对自己好的,而自己又怎么能不顾她的安危?翠儿看了看自己的手,咬了咬牙,一项怯弱的她竟是一脸坚定。
“主子比我的手重要!”
“你这丫头性子柔弱却这般有情有义,真没看出来啊!”门外爬窗看了好久的人,终于打算现身,门帘一挑,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一张年轻的脸棱角分明,却有一条三寸的疤痕从额角处延伸而下,弯弯曲曲地挂在左侧脸颊,虽是淡粉的颜色,但看起来却是依旧丑陋。
翠儿一见到他,惊讶叫道,“弑命?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人正是弑命,乃是西门无良的六大护法之一,也是被派遣和劲风轮流跟踪潘金莲的人,而此时,正是他值班。
弑命一身青衣,家奴的打扮,翠儿自是不知他的第二身份,因着潘金莲进门之前,两个人就认识,平常见面也说过几句话,算是比较熟了。
弑命温和地笑,没有回答翠儿的疑问,只说道,“你留下治手,我比你脚快,去找大少爷,我相信大少爷一定会拦下潘姨娘,你放心好了。”
说完就掏了五两银子放在诊桌上,继而换上冷飕飕的目光,看着老大夫。
“诊金我付了,将她的手治好,不要留下后遗症,人我暂时交给你,回头过来我再接她回去。”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老大夫一愣,点了头。
随后,弑命看了一眼翠儿便没再说什么,撩开门帘,直接出去了。
翠儿傻愣愣地看着门口,刚要习惯性地挠挠头,忽地想起手受伤了,便作罢,可是心中却闪过一丝疑惑,自己又不是不认得回家的路,他干嘛要接她?奇怪!
再说潘金莲,怒气腾腾地从医馆出来,铁青着脸色,一路疾步就回了侍郎府。
进了门直奔厨房,看到灶台上正座着几壶水,二话不说,提起一只冒着白气的就走。
而此时,大小姐西门芸儿、二小姐西门灵儿、还有晌午才刚刚从南江水坝赶回来的二公子西门无尘,都聚在李姨娘的院子里,正围着石桌喝茶聊天。
“明个府里宴请宾客,你可不许给我绷着个脸子。”
李氏警告责怪的眼神撇过去,却见二儿子西门无尘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不禁生出一股怨气,“一年没回家,你就给我这幅表情?”
西门无尘愣了愣,看着李氏,淡漠一笑,“娘,孩儿知错。”
一句话,李氏便软了心,叹口气,温言劝道:“尘儿,你是不是还想着王家小姐了呢!她都退婚半年有余,你……”
西门无尘尚无反应,西门灵儿便恼怒地低吼起来,“娘,不要脸的贱人就不要提了!她退了二哥的婚,是看上了薛婵的二哥薛晨!现在就等着及笄礼一过,找了媒婆上门提亲了!”
“果真如此?你怎么知道?”王烟这个小贱人,原来是看上了兵部尚书的公子,难怪要退侍郎府的婚,李氏阴沉了脸色。
“还不是薛婵亲口说的!”
西门灵儿满脸不忿,将手中茶杯往石桌上重重一顿,咬牙切齿,“王烟这个贱人,仗着自己父亲刚刚升任工部尚书就狗眼看人低!还有潘姨娘那个贱人!都是因为她,薛婵现在都不给我个好脸……”
“你不要再给我提潘贱人!”
一听西门灵儿提起潘金莲,李氏气得脸色青紫,你说她好好的一个儿子竟被她打了一顿不说,还脱光了给扔水缸里?这好歹是初夏的季节,若是冬天,儿子不是要活活被冻死缸中?害得他现在都下不了床!
“嘘……”
西门芸儿阻止刚要说话的西门灵儿,一努嘴,示意两人去看西门无尘,两人一看,不由一愣。
只见他一双清洌淡漠的眼眸正盯着杯中茶水呆呆出神,英俊的脸庞温文尔雅,却挂着淡淡的哀愁与落寂,就像想着什么心事一样想得失了魂儿,不懂他这是为了哪般?
西门无尘年纪不过二十有二,却博才多学善于工事,年纪轻轻就官拜工部侍郎,不但和西门贺同朝为官,朝堂上,父子俩人更是平起平坐,李氏一房的小辈对他都是很敬重的,现在看他失了魂的样子,多少也会有些关心,西门芸儿便伸手推了推他。
“二哥?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和我们说说?”
西门无尘一震,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随后淡漠一笑。
“无事,可能是长途爬涉太过劳累,好在南江水坝的工程总算告一段落,我也能闲赋在家好好祭拜一下父亲。”
父亲出事,做儿子的却因为水坝之事未能回家送丧,心里难受也情有可原,李氏以为儿子落寂是因为西门贺的事,便温言开解。
“自古忠孝不可两全,我儿不要太过自责,老爷知道你心系水坝安危,他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只是明日宴会,儿啊!你可懂得为娘的心思?”
侍郎府宴会,明着是为了给西门无尘接风洗尘,暗着也是为了给他物色亲事,王烟退婚,李氏一肚子愤然,就想着,不管是无尘还是无双,她的儿子娶的娘子都要比王烟更高贵,更漂亮才行。
“娘的心思,孩儿自然懂得,只是……只是孩儿尚未有成家的心思。”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找到心里放着的那个人,西门无尘的心思飘忽,眼神悠远,又像是开始心不在焉了。
“难道真是为了王烟?二哥!那个贱人不值得你如此伤神!”
西门灵儿很怒,王烟有什么好?木呆呆的,又胆小如鼠,都退了婚了,二哥还想着她?更可气的是,王烟竟想要嫁给薛晨,那可是她灵儿喜欢的男子,居然无耻下贱地要和她抢?简直罪不可恕!
本来因着薛婵喜欢西门无良,西门灵儿还指望着她在薛晨面前说好话,可是出了潘金莲一事,薛婵连带着一起恨上了西门灵儿,还告诉她,要成为自己的二嫂,除非潘金莲死了,西门灵儿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正好翠儿撞上了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