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一道绮丽的身影晃到跟前,大方得在我身畔坐下,拿了我的杯子用盖子轻轻拂了下,喝了一口,又取了匹人手里的菜谱,毫不在意的翻了几下,开口道,“馄饨当主食总会有些单调,王爷一向喜欢花哨的,再加几道配菜吧,王爷喜红烧,就加个‘玉粉饰桥南’,还有匹人爱吃的‘一色江山’,我爱吃的‘镜影美人颜’,夷人今天不加汤了,你们几个看看还喜欢吃什么?”
我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他倒是比谁都放得开,招呼完那几个又回头给我翻翻衣襟,理理鬓发,“王爷,匹人昨天告诉我们几个,说您大病初愈,性子也变和气了,敢问是不是真的?”这话也太大胆了,不论我这老皮囊是不是以前最宠他,哪有当着王府上下人的面说话这么不厚道的。
“宿人!休得放肆。王爷您别和他计较,宿人进门时间短,不懂规矩,冒犯王爷的地方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匹人依旧不动眉色地拉过宿人。
我倒是没生气,“匹人、宿人、夷人,你们几个是亲兄弟?”
“王爷,您在榻上唤我们几个侍候这么些日子,却也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吗?王爷您真狠心。”宿人有一把靠过来。这美男推也推不开,长了这么好一副皮囊,敢情属的狗皮膏药吗?
“宿人!够了!”匹人静如湖面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不快,但也只是忽闪而过,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惊不起太大风浪。
“宿人,夷人……夷人?这名字倒是盛气凌人。”我轻笑,看向那位坐在离我最远处,从未抬头望我的男子,他低着头,又被迎门的阳光遮住一半的脸,也看不清个大概,只晓得他一直听着我们的谈话,微微点着头,有时有稍稍斜过半边脑袋想要听的更真切,像是也多少有些好奇。敢情想参与进我们的谈话就说呗,你看我都主动和你搭话了,给点面子。
可终究看不见颜色,也不闻他作答。
这王府里,倒各个都有趣得紧。
“怎么不说话?”忍不住还想逗他的念头,总想着大家拉近点关系也好,朋友总是不嫌多,之于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异世之人,更是如此。
“王爷说笑了,您给取的名儿,反是您先忘了吗?我等名字粗俗,入不了您金贵的心耳,赐我们这些个名儿您也方便记着。”终于是答了我一句,倒感觉句句有刺,这公子倒生得傲气。
“这……竟是我的不是,我给各位先道个歉,各位都唤回原名吧,什么匹人、宿人,都倒把各位仙子一般的人物叫悲戚了。”
“王爷。”匹人在一旁好心提点。
“莫不是我连这点权力也使不得?”我笑着看他。
“不,王爷想唤我们的名,怎样都好。”匹人应。
我看向宿人,面色不大好。夷人也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毫不在乎的用着茶。
“王爷还是唤我宿人,什么原名我早便忘了。王爷我身子不适先下去了。”说罢不等我回神,宿人倒已走了出去。
“王爷,您万万别动气,宿人气盛不懂规矩,我回头会说他,王爷有些事儿记不得,他有他的苦楚。”匹人不动神色得圆场。
我这王爷做得真窝囊,说什么都被人冲。不过也怪不得别人,我这借了皮囊活下来的人,哪有资格拽着王爷的身份到处教训别人的,人人都有难言之隐,若是我在这个世间呆的够久,也希望尽份力,调缓这些古人的纠结。
至少眼下还管不得他人的闲事。说这王府大的怕人,我这早上才从卧房走来厅房,便绕得眼花,楼阑亭阁,可真真是我可歇脚之处的,又有或无?
……
……
我想着是不是该把匹人叫来,打听打听他说的父亲的事儿究竟是什么,顺便也好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下他是不是那猫转世来的。
算了,还是该我去拜访。
我一路问着小厮,算是终于摸到了他的院子,内院倒是冷清,本以为他会多少养些花草,这一看倒是我把这人想的太俗气,除了石桌石凳,一棵枝丫零落的老梧桐,也不 剩什么,大夏天的,这院子的颜色倒像极了严冬。
我敲了敲门,不闻回应,想着怕是睡了,便也不好叨扰。只想着要不在门口蹲着等他醒来,让我就这么啥都不问就回去躺着,也太枉费我艰辛摸路走到这了。可堂堂一王爷蹲在小公子门口,让人见着了传出去也不好做人。正踌躇着,听屋内一声不带感情的话传出来。
“既来了,怎又在屋外走来走去,不进来吗?”这音懒散,是没醒还是刚想睡下。
“喔,那我进来。”我反倒觉着自己在匹人面前像个愣头。
“有事儿?”
“匹人,你若现在方便,且告诉我令尊的事儿,我这身子好得快,明儿就能去见皇兄。我想早……。”
“王爷不是说,愿唤我们原名儿吗?我入这王府前,叫半夏。”他打断我的话,还扯去了别的话题。
“哦哦,半夏,半夏,名字真好听。半夏。”我还真就冷被他把话题带过了。
“王爷,您之前说,您不是原来的永漱公主,那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魏泽禾。”
“未泽禾?”他眉头深锁,倒是难得一见的除了冷面之外的神情,“王爷是在说笑吗?”
“说笑什么?我的名字很难听吗?”还是在这世,我的名字有歧义了?
“永漱公主闺名泽禾,又皇姓未,您还说不是真身?”他一脸严肃,像是觉着我说了假话,或是隐瞒了什么。
“我擦,不是吧,我叫魏泽禾,是叫魏泽禾呀,我不知道这原来的公主也叫未泽禾。可是,我真的是另一个世界来的。”
“……何为‘我擦’?何为世界?”他继续发问。
“这个‘我擦’就不多说了,我是没学过这个‘世界’的名词解释是什么,应该就是你们是一个时空,我是另一个时空,这样能理解吗?”我都快把自己绕进去了。
“……”他却不言语了,沉默着不知是在理清我说的话,还是在想要不要信我。
“匹人……哦苏公子,我知道这事儿很难相信,但至少我们可以明确一点,我不是以前那个骄横的公主,你可以信我现在的身份,我能帮到你,你也能帮到我,只待我了了你的事儿,也找到了安全回去的法子,我们就互不相欠,你看是不?”
“魏姑娘说得在理,”他还是以一副明眸盯着我,被这么一对镜子一样的眼睛盯着,我有种浑身被机枪扫过的感觉,毛骨悚然,被人看透的滋味真不好受,“魏姑娘若能为家父伸冤,我也不会在意您这真假的身份。”
看来要他信我还有段距离,至少有共同利益在,我也能保得安全,这苏公子心机不容小觑,但又是我唯一坦白相告之人,只待我再问问那猫儿的事儿。
“王爷王爷,我可算寻到您了,”玉心喘着急气儿撞进来,这莽撞丫头倒是越来越受我喜欢,直接胆儿也越发得大,“您去看看宿人公子吧,他不吃不喝,我们去劝都被哄了出来,他偏生要您去见他!”
“宿人?”我一没轻薄他二没背弃他,这是怎生惹着了他?
“苏公……半夏我去看看他。”
“王爷当心身体,宿人性子烈,您别和他计较。”
……
……
一路上想着我也没法子跟他计较啊,这什么事儿都不明白,该怎么劝,劝些什么,我在这说话的资格怕还是不如前天新招的伙夫,这去了说岔了露了馅儿才麻烦。
“宿人!”我推门而入,又反手把门给关了。
“王爷您算是来了。我以为您不搭理我这贱命的死活呢!”他还是中午用饭时候的着装,坐在床头,两颊微红,怕是才动了气,话里还是多少有些忿忿。
我站在门边,也不敢上前触霉头,心里盘算着所有劝人的话,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也算是个文科高材,一肚子全是虚假道德,这会儿啥都用不上,就眼睁睁看着他那双桃花眼里像是什么波澜要泛出来,才煞风景得来了一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说完倒忒想抽自己两大耳刮子。
“扑哧!”他不哭反笑,眼里的水汪到更显得妩媚。
“笑吧,笑了就好,笑了可以吃点了不?”被人嘲笑了,心里倒是莫名松了口气。
“王爷,事儿还没解决呢我不吃,”他又撅了嘴,本是个太过女气的动作,在他这儿反而多了份认真,“您饭桌上的话可当真?”
“哪句话?”这跳跃性思维我这凡夫俗子跟不上节拍啊。
“您说要我们唤回原名来着,您这是怕我记不得以前的事儿,故意提醒我呢?”
被他的美靥晃了神,我才想起苏半夏之前说那句“王爷有些事儿记不得,他有他的苦楚”,苏半夏这是提醒我,这永漱公主和宿人有一段什么故事,我不知,就不要多说。
“宿人……”我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只是轻轻唤他,希望他别动气。
“宿人知道自己勾栏出身,天生的下贱,可那原不是宿人所愿。宿人也不会忘了和王爷的约定,但恳求王爷您,再别想着法儿贬我,让他人笑去不说,还勾起那些下作的回忆,还望王爷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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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男主粗来好多,所以大家怀疑是不是NP了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