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舞心眼看着张舞凡渐渐冷了脸色,心里也直打突,眸色一转,眼底立即泛起了泪花,一眨不眨地看着张舞凡,瓮声瓮气说道:“既然妹妹有困难,那就不劳烦妹妹了。哎,也是我没用,不然也不会求到你这里的。”
张舞凡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转而神色温和地安慰道:“你要知道,钱倒还是其次的。最难办的是你们的户籍,我虽然可以买通上面的人为你伪造一份白丁身份,但是这些事情办起来没那么快。姐姐回去稍等几日,我来慢慢筹划,你看怎么样?”
这就是隐隐有些答应的意思了。
张舞心听着,心里好受了些,忍不住低头啪嗒啪嗒地又落泪了,也不知是自伤自怜,还是高兴。
张舞凡看着她的样子,也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如今看张舞心的样子,倒真的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一个当红的军妓头牌,正得宠的时候,为什么非要求着人将她赎出来?
她皱了皱眉,却没再多问什么,又不疼不痒地问了些平日生活可好的话,张舞心知道自己不便久留,就很快起身告辞了。
顺便拿走了张舞凡悄悄塞给她的一百两银票。
张舞凡送她到门口,看着她上了小轿走远了,才转身上了酒楼,小二颠颠地跟在了她身后,小声道:“当家的,二当家在辰龙阁候着您呢。您见不见?”
张舞凡闻言立即忍不住嚎了一声:“他还没走?小豆子,你是怎么办事的?”
那小二名叫小豆子,才十四岁,长得一张圆溜溜的机灵小脸,是张舞凡从城外捡回来的孤儿,他也一直以来将张舞凡当做亲人,在她面前向来放肆惯了,闻言嘻嘻一笑:“当家的,二当家上回也是喝醉了,才开口跟您求亲的,您别计较。”
说完,眼见着三步外就是辰龙阁包厢的房门,忽然嘿嘿一笑,在张舞凡的后背推了一把。
她立即忍不住一个趔趄,朝包厢里冲了过去。
房门哐当一声被她撞开。
房内立即传来一声轻笑。
她抬起头来,看着房内的男子,难得地有些忸怩,红了脸:“杨树,你回来了?”
房内的男子高大清瘦,身长八尺,倒真的如杨树一般挺拔。
那张脸棱角分明,看上去明明清瘦极了,却叫人觉得,这是一张坚毅而充满力量的脸。
尤其是那一双眼眸,眼窝微微下陷,便叫人看不清眼底的神情,愈发地深沉了。
连张舞凡这样平日里阅尽美男的人,见了他,都忍不住暗叹一句:好个俊朗美男子,这样的人,若是在边城里驾着马车走一圈,保准会被姑娘们抛瓜示爱,收获满车瓜果……
她忍不住看着杨树的脸,心里开始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不如,哪天带着他出去转一圈赚点瓜果回来吃?
杨树与她笑眯眯地对视了片刻才发现她在走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来在她的额上弹了一下:“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一看你这神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张舞凡立即嘿嘿一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摸自己被弹得有些疼的额头。
哪知道他的大手也刚好放下,与她的小手就不期然地碰在了一起。
只一下,两人都有些愣了。
杨树立即反手拉住了她的小手,俊脸微红地开口:“舞凡,我……”
“哎哟,这里是什么好东西这么香,我得看看你藏了什么好东西,瞒着本官,真是大大的不对。”
房门又被哐当一声撞开,长身玉立的贺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抬步走了进来,眸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扫而过,并未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来。
他只是若无旁人地朝房内的那张大桌边走去,看着桌上那个大大的炭炉上,一张厚厚的铁板上,烤的滋滋冒油的肉,咂了咂嘴:“大当家不厚道了啊,这样的好东西,难道留着自己享用也不打算叫上我?”
张舞凡看着他脸上那欠抽的笑容,心里暗骂:贪银子贪宝物也就罢了,您老还贪吃的,真是不要脸。
“大人息怒,这是小店里的试验品,还不在菜单上的,我也不知好不好吃,所以不敢叫大人来冒险,大人别见怪。”
贺宣回身挑着眉看着她,见她甩开了杨树的手,立即咧嘴笑得露出白闪闪的门牙来:“试验品么?岂不是全天下没有别人吃过?本大人就是好这一口,来,我们共享就好。”
张舞凡闻言呵呵一笑,回身朝杨树打了个眼色,两人只得乖乖地走了过去。
贺宣已经自来熟地拿起筷子翻着那些香喷喷的肉片了,随口道:“唔,杨树你出去,我和你们大当家有重要的话要说。”
杨树立即一愣,转头见张舞凡朝他点了点头,只得无奈地转身走了出去。
贺宣看着杨树那忧桑的背影,眼底略过一丝得意,转而指着那些肉片问道:“这叫什么?”
张舞凡低头看了看,无所谓地笑道:“这叫……张氏烤肉。”
贺宣点了点头:“张氏?哪个张氏?当年一门四皇后满庭皆忠烈的张氏吗?我怎么记得,张氏似乎是因为青山王谋反一案,被灭了满门的?难道张大当家的,与那个张氏,还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不成?”
他的目光,如同钉子一般,定在了她的脸上,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她闻言却淡淡一笑,神色自若地看着他:“校尉大人真是爱开玩笑,只是一个张氏烤肉,您就想到那么远的地方!”
“哦?是我想多了?”
他轻轻地把玩着手里的那双筷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那神情分明是说,装吧,你继续装吧。
张舞凡眼观鼻鼻观心,面不改色地倒酒吃菜,点头道:“嗯,的确是大人想得太多了。我若是能与那样的豪门扯上半点关系,做梦都能笑醒了,哪里还用得着在这边疆小镇上,迎来送往地做生意呢?”
她淡淡地笑着,左手却一点点地摸向了自己的大腿,那里,一把锋利的匕首被绑在大腿内侧,只要贺宣再有纠缠,她立即就能割断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