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何淑柔,说来也是很喜剧的。那时自己大四,想来也是意气风发,有理想有抱负。那天刚好自己和着同学一起创建的公司接了一笔大单,晚上几个合伙人出去喝了几杯。回来的时候,在滨江路段正好碰见跟人吵架的何淑柔。他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吵架这样的凶,龇牙咧嘴,插腰剁腿的,一点形象都没有。看上起秀秀气气,柔柔弱弱,瘦瘦小小的。可是那嘴一说起话就像是放鞭炮,妙语连珠,句句不带脏字,可句句骂的人还不了口。
她说,你一个大男人,年纪也不大,找人家老爷爷老奶奶要钱,你好不好意思。我要是你,我出门都把脸蒙上。
她说,你说你年轻力壮,好手好脚的,哪儿找不到一份工作,非要在这路口向这些上了岁数的人要钱。你好不好意思,我爷爷70多岁的人了,都没向我爸妈要一分钱。他都自力更生。
她说,……
她对面的人,被骂的不好意思。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攥紧手中零星的钞票。滨江路段虽然繁华,可是近些年越来越多的乞丐都聚在这里,向着这些路人要钱。并且这些人群呈现越来越年轻化的趋势。陆青渝也碰到过几次,每次都给了他们些钱。好像在很多人的意识里,这些乞丐生来就是这样,他们要,你若是想给,你就给,不想给,那就算了。很少有人像何淑柔这样子直接进行文化教育的。
陆青渝摸摸下颚,静静地听着。他旁边站着的吴瑜,凑近他耳朵边说:“青渝,这小姑娘有点意思。胆子挺大的,她到是不怕那个男的找她秋后算账。不过,她还真是勇敢,热心,说的也句句在理。”
陆青渝低下头,没有答话。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何淑柔。那个男的比她高了不知多少,壮了多少,只要轻轻的一抬手便可将她撂倒。而她像是浑然不知,一句一句的说教。隔着不过一米的距离,陆青渝觉得自己都被她感染,一颗心轻轻地荡漾。也许情愫就是在那个时候种下,然后生根发芽。
末了,她对着那个乞丐说,您年纪比我大,我该叫您一声叔叔。叔叔,真的,好好找份工作,那比现在在这看人同情的脸色,卑微的接受那一点点钱要强。
“现在的人,像这个小姑娘这样的,已经很少见了。”周边围着看热闹的人个个七嘴八舌,很多人都这样,都是在别人做了之后就开始评论,如果真要叫他们自己去干这样的事儿。又有谁愿意呢?
“淑柔,快点走了。再晚点儿,宿舍可就要关门了。”
“展小熊,马上,马上。你等等我。”也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只是有礼有貌拨开看热闹的人群,一路飞奔。
陆青渝眼里瞧见的就是像精灵一样,像小太阳一样的何淑柔。夜风里,裙裾飞扬,处处都充满青春的气息。那一瞬间,陆青渝的心就这样塌陷一角。
人群渐渐散开,陆青渝在刚才吵闹的地方发现一张证件,他弯下腰捡起来,翻开首页:
何淑柔,汉语言文学系,2007级1班
原来她叫何淑柔,还真是跟自己性格不相符合的名字。
原来她还是学生,算得上是自己的小师妹了。
还有证件上的这张照片,那唇角的笑意,眼神里的张扬,无一不在彰显她异常火热的青春。
连陆青渝都没有发觉,他在看这张证件的时候那一脸的温柔以及将那张证件轻轻收入怀中的小心。
“青渝,你,动心了。”吴瑜从头到尾看的清清楚楚。他了解陆青渝,知道他这样异常的动作代表什么。很多人都不相信一见钟情,尤其是男人的一见钟情,一千个能有一个就不错了。可吴瑜清楚,经管系的陆大才子,就是那难能可贵的千分之一。他对着连面都算不上见的小姑娘一见钟情了。
“怎么,有问题?”陆青渝对这一脸不可置信的吴瑜说道。
“没问题,只是这铁树开花,头一回见。”
陆青渝曾无数次想过,自己大概一见了何淑柔,也就算是误了终身。虽然后来因为出国,也不曾有机会真正的接触何淑柔,可是她那副一点不完美的形象却是深深的烙印在心间。时间越久记得就越清楚。
晨曦微露,黑色的宾利依旧停在香樟树的阴影里。茶色的挡风玻璃上缀满大大小小的露珠。陆青渝面色疲倦,清明的眼睛里掺杂了些些红色的血丝,衣领上的领带早就不知被扯到何处。在车里枯坐的这一夜,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直至瞧见施定安一人慢悠悠的从何淑柔住的公寓出来,他才开车离去,白皙的双手,握在枣红的方向盘上,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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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去火车站坐车,总会遇到一些明明身强力壮的人沿街乞讨,一开始觉得是真的,后来才知道,他们中很多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