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君听到慧芳过来，很是惊讶。以往暗地里的联络都是在晚饭时分，如今慧芳大清早就跑过来求见她，想必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大事。当下赶紧吩咐春兰让慧芳进来。
慧芳进来后却并不说话，只是往地上一跪便低着头小声的抽泣起来，她的这一举动看得碧君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碧君在前世里和慧芳主仆似的相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依着碧君对慧芳的了解，平素里的慧芳说话得体，行事稳重，性情也十分聪慧，更难得的是她很认死理，对主子十分的忠心耿耿，不然碧君也不会选上她去当卧底。可现下慧芳的表现却让碧君有点看不懂了。
碧君看慧芳只是低头呜咽抽泣，也不去催促她，依然慢条斯理优雅的吃着早饭。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慧芳的表现，碧君未置一语，倒是把旁边的夏竹是气得火冒三丈。
夏竹和慧芳都是在添香苑里呆过很多年的，彼此很是相熟，她又是个急脾气，最是快人快语，很见不得这样磨磨唧唧，吞吞吐吐的样子，因此便也顾不得别的，首先就不耐烦的朝慧芳撅嘴嚷道：“到底有事没事，跑来了却只是哭，大清早的真真是晦气。”
碧君很不赞成的瞪了夏竹一眼又对地上跪着的慧芳轻声说道：“快别跪着了，且先起来坐吧，有话慢慢说。”
慧芳在春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俯身道谢却并不入座。她看了碧君一眼，见碧君面上并无不耐之色，这才放下心来，镇定了一下心神，道：“大小姐，奴婢刚才失态了，还望大小姐见谅。”
碧君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笑道：“无妨，我看你是不是有什么左右为难之事，因此刚才才一阵啼哭不语呢？”
慧芳听了，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一阵紧张失措，浑身颤抖着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碧君哭喊道：“大小姐，救救奴婢吧，救救奴婢呀。”
碧君蹙眉疑惑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碧倩有所察觉？她把你怎样了？”
慧芳摇摇头，哽咽的答道：“奴婢不知道二小姐有没有觉察，二小姐也没有把奴婢怎样，相反的，自从昨天大夫人出事后，二小姐便一直很安静的呆在房间里。”
碧君奇道：“那你到底是怎么了，是谁要害你？”
慧芳睁大了眼睛对碧君道：“大小姐，奴婢，奴婢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碧君轻声的安抚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怕，我会为你做主的。”
慧芳这才语气颤抖的说道：“二小姐，二小姐她……奴婢觉得二小姐昨晚怪怪的，很可怕……虽然二小姐昨晚并没有发脾气，相反的还很安静，可奴婢就是觉得这样的二小姐很可怕。她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也不说话，也不睡觉，奴婢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任何人跟她说话，她都不理。
天黑下来后，奴婢刚把烛火点上，二小姐突然冲上来一把打掉了烛火。奴婢再去点，二小姐就又冲过来打掉。后来还赶走了其他的侍婢，只让奴婢一人留在屋内伺候。
那间没有点灯的屋子好黑啊……”慧芳说着说着，浑身又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想起了很可怕的事，可她这次没有停，继续说道：“那间屋子好黑啊，奴婢和二小姐就这样呆在屋子里。里面很安静，很安静，黑暗里，奴婢总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在上下打量着奴婢，奴婢很害怕，真的很害怕，那道目光像毒蛇一般死死的缠着奴婢。奴婢怎么摆脱也摆脱不掉啊。
奴婢以为是二小姐在看奴婢，可奴婢朝二小姐使劲看去，却又觉得二小姐根本没在看奴婢。奴婢想出去，可却发现屋子被人从外面给上了锁。这样的感觉持续了一夜，奴婢真的害怕极了，奴婢受不了这种感觉了。大小姐，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不要再呆在二小姐身边服侍了，您就让奴婢回来吧，求求您了。”慧芳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伏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碧君没想到，昨天晚上慧芳竟然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整件事情听起来可能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真正当你经历了，才知道其中的可怕，这是一种精神折磨，精神折磨往往比肉体折磨更残酷百倍。
精神折磨在古代并不常见，甚至是很少有人知道。倒是现代人知道的多一点。碧君听说过的最可怕的精神折磨的故事说的是，科学家拿死囚去做实验，把他眼睛蒙上，四肢绑在椅子上，对他说要一滴一滴的放掉他的血。其实科学家并没有真的放掉他的血，只是在旁边放了水笼头，让水笼头里的水一滴一滴的滴在水盆里。四周很安静，死囚听着一滴一滴的水声，以为是自己血液流失的声音，没多久就吓死了。
所以精神折磨其实是特别残忍的。姚碧倩并不知道何谓精神折磨，她昨晚只是精神上受了刺激，误打误撞之下才上演了一幕精神折磨，把慧芳吓得半死。
碧君很理解慧芳此刻惊恐的心情，她上前扶起慧芳，轻轻的握着她的手，道：“慧芳，你放心，我会尽快让你回来添香苑的，不止是你，还有冉馨。可是，这件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现在祖母刚卸了王氏的掌家之权，我若现在就去求祖母，恐怕祖母会心生怀疑。我准备先去二夫人处，让二夫人接下掌家之权，然后从她处求她让你们回来。这样一来二去可能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慧芳，为了我，为了大家，你可愿意再忍受碧倩一日？”
慧芳望着碧君眼中的无奈和心疼，一狠心，咬牙坚定的说道：“大小姐，您对奴婢的好，对奴婢家人的好，奴婢永远都不会忘的，要不是您的银两让奴婢娘亲的病有了救治，奴婢的娘亲说不定早已不在了。为了您，奴婢……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