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进正厅,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这声音浑厚又饱经沧桑,应该是位老者。
真被我猜对了,此人应该有六十岁左右,身体微胖,华服锦袍,眼里透着算计和锐利。
“云锦,快来行礼。这是国丈刘大人。”父亲见我进门,迎了上来。
“云锦见过刘大人。”我端正行礼,语气不卑不亢,起身感觉到他赏识的目光。
“好!好!这就是上官云锦,真是久仰大名啊。”说完又是开心一笑,笑过似不经意地对我用眼角打量着。
好失礼的眼神,我敏感地感觉到他并没有那么喜欢我,是因为当初的拒绝?
“刘大人这次前来,还是关于铃儿的求学之事。”父亲开门见山地道。
“是啊,昨日犬子前来也算是考虑不周,咱们作为臣子虽是没有违抗皇命之心,但是做事不能想得周全,也算是对皇上不敬。”不愧是混迹官场数十年,这话说得阴阳顿挫,惹得我与父亲频频点头附和。
“但孩子还是孩子,有一份上进求学的心必是无错,昨日刘某冒着触犯盛怒的危险向皇上禀明去意,希望皇上可以收回不允女子入学的皇命,给女子一个知圣贤懂圣礼的机会。”话说到悲凉处,我似看到两行清泪,这是演给谁看呢?我心里鄙夷地想着。
看着父亲感同身受的表情和忘我的状态,好吧,你是演给他看呢。
国丈扯出帕子轻拭着眼角。我已经跳出了状态,像是看戏一样看着他的表演。你不会是化了眼妆吧,至于如此小心吗?这眼泪要擦到什么时候,这会吊人胃口!
“幸好,”他声音哽咽道:“幸好,皇上可怜老臣,心疼外甥铃儿,已拟了诏书。”说着右手一摆,从帘后走出一擎着锦盒的少女,国丈小心打开锦盒,拿出诏书,在场的人“见诏如见皇上”全都跪下俯首,我在迟了两秒之后也是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我朝女子众多,又抱有勤奋求学之心,现命上官云锦办女子私塾,授女子以理,为女子之范,光大我雍悠女子之理立仁心,钦此!”
我被这诏书雷得外焦里嫩,可要好好活在这一世,学会低头是根本。我低头接过诏书,这开班办学是迫在眉睫了。
“既然皇命在此,那老夫就等着上官先生的请帖了,等这女子私塾开班大吉,老夫一定送上大礼!那老夫就先告辞了!”他的笑声开心而得意,看着他带着众多侍从大摇大摆地离开,正厅一下子冷清的只剩下了我和父亲,这场闹剧我们只像是观众,可不想,我才是接下来的主演。
我无力地仰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形象可言,“父亲,你看我这样子怎么能‘为女子之范’?”我又侧身脸靠在椅背,“我这样又怎么可能‘授女子以理’?再说,‘光大我雍悠女子之理立仁心’是啥意思?”
父亲仍然站在那里看着我,宠溺地一笑,道:“你虽不知如何为女子之范,但你知道这样绝不是该女子之所为。”听着父亲的话,我还是不情愿地起身坐好。
“你不知怎样授女子以理,可你教得好暖儿,劝得了云初。”
“至于什么是雍悠女子的理立仁心,这还需要你自己慢慢体味吧。”
父亲看我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心里猛地一悸。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我仰头看着父亲慈祥而又布满沧桑的脸,一恍然竟觉得他就是我的父亲,我可以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去做的父亲。
“云锦,你变了。你变得可以掌控自己的未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既然这办学一事推脱不了,那你就应该尽心去做。不说为了雍悠女子的知书达理,更是为了自己谋个好前程不是?”父亲矮声劝我,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心宽,不接受也改变不了的道理,我也是懂得。
“父亲,我明白。”我左手拍着父亲的大手,“我不会让他们看上官家的笑话,我会把这件事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