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安详地洒照在这座古色古香的小镇。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要比清晨的时候热闹了许多,空气中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人群的讨价还价声,一片嘈杂。
一个头发蓬松,身穿脏兮兮的白衣,背着干净的天蓝色包袱,怀抱琵琶的女子迎面走来。
过往的行人看到她,连忙侧身让路,或紧跑两步躲的远远的,望她的眼神里有震撼、有同情、有惋惜,还有不屑。
孟蝶儿奇怪地望着身边形形色色又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一脸的茫然。
“好丑的女人啊!”
“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
“她的脸受过伤吧,不然怎么那么大一块疤痕,真是够恶心也够可怜的。”
“不要这么说了,这种女子也应该感谢上苍,生得这么丑,不见得就是坏事。至少不管去哪里,都是安全的,除非劫财,别人是不会劫色的,不像我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孟蝶儿寻声斜望,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脸的傲慢,一身精美的绫罗绸缎,更显美艳动人,站在人群中,惹人注目。
孟蝶儿浅浅地笑笑继续赶路,她并不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她想,一定是那粒红色的药丸改变了她的相貌,虽然她还没见过自己现在的这张脸,但从他们的话语和眼神中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丑陋。如果这张改变后的脸能为她的行踪一路护航,那么丑陋下去又何妨?更何况自己的相貌是留给君看的……
她会心的笑了,急促地向前走去。
“凡是见此女者,定当上报,赏银两千两,凡是包庇或知情不报者决不手软,杀无赦……”严厉的声音和着嗡嗡的锣音从街道的尽头传来。
孟蝶儿循声望去,见有两个身穿官服的衙役站在人群中,身后的墙壁上贴着一张通缉令。
“官爷,这姑娘怎么了?犯什么罪了?”一道慈祥而带有些许惋惜的声音好奇地问。
“这姑娘怎么了?”一位衙役不屑地冷哼一声,“昨晚丑时在十八里铺的关家客栈里,关元外的宝贝儿子——官大公子,被人谋杀了,凶手就是这名女子。”衙役使劲地指了指身后的通缉令,“关元外丧儿心切,悬赏两千两白银捉拿此女归案。你们也都知道关元外和县太爷的关系,再说关元外的侄女可是当今的受宠的贵妃娘娘,你们可都听好了,记住了,白花花的银子和命那个最重要,也掂量掂量。小心这个狐狸精在为非作歹,下一个被害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衙役指手画脚地喝唬周围的百姓。
“得了哥们,跑这么久也累了,咱去喝碗茶水吧。”另一位衙役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站在远处的孟蝶儿一直看着衙役走进对面的茶房,才好奇地走上前。
“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啊?”
“是啊,这姑娘如此柔弱,如此貌美,恐怕是那关大公子又有非分之想,对人不轨,人家姑娘只是奋起保身。”
“关大公子,不务正业,霸人田地,强抢民女,无恶不作,简直死有余辜。”
“对,还有那家关家客栈,名义上是行人方便,实质上就是家黑店,这姑娘杀得好,可算为咱们百姓除了一害,但也可惜赔上了自己的光景。”
……
身边的百姓小声地议论纷纷,声音中有惋惜、有赞叹……
孟蝶儿挤过人群,抬头看,白色宣纸正中写着通缉令三个大字,左边画着一位姑娘的头像……
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孟蝶儿恐惧地睁大眼睛,惊怔地看着画像,青丝挽成的芙蓉结,鬓边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黛青色的眉毛,委婉素净的脸庞,这通缉令中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
她呆呆地盯着画像,眼中盛满胆怯的恐惧,她想要逃离,可脚下仿佛生了钉子般一动也挪不动。
“拿下——”一声断喝从身后响起,“杀人偿命,岂能那么容易逃之夭夭,兄弟们抓住这个女子,两千两白银就是我们的。”粗鲁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得意。
孟蝶儿惊愕,这个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她心悸地回忆……对,就是昨天晚上,那个追捕她谩骂小蒜头的人……
身边的百姓不知何时已散去,一帮手拿棍刀的打手将她团团围住。
“老大、老大,真是这姑娘吗?”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一脸的厌恶。
“老大,不是说那姑娘是个天上人间的绝代佳人吗?这个女子可是奇丑无比,令人作呕啊。”一个矮胖的男子,捂住胸口,作呕吐状。
孟蝶儿的心依旧狂跳,她紧紧地抱住琵琶,深深地呼吸,她已经改变了容貌,现在是一个来路不明,奇丑无比的丫头,不是那个国色天香的孟蝶儿……
“什么?”为首的男子大步走来,站在孟蝶儿面前,错愕地看着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喃喃地说着,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她的脸,淡眉毛,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满月脸,黝黑的皮肤上印着数不清的雀斑,半边脸上还有一大块似刀伤又似烧伤的疤痕,咋看之下有些狰狞,确实令人厌恶。
孟蝶儿不安地低下头,她不敢去看面前的这个满脸凶煞的彪形大汉。
“见过通缉令上的女子没有?”
孟蝶儿生怕口出破绽,在心中小心翼翼地盘算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你是谁?为何来此地?你的琵琶又是从何而来?身上衣物为何如此脏乱?而包袱又却是干净的?你是不是偷来的?说,不说实话,老子就送你去坐牢?”彪形大汉凶恶地大吼。
平静下的心又开始慌乱地跳动,她吞吞吐吐,面露胆怯,“不是偷来的,大哥这真的不是偷来的。”
“不是偷来的,那你说是从何而来?”
“是……是……”孟蝶儿着急的语无伦次,突然灵机一动,她努力压下胸中的慌乱,慢慢地抬起头,一脸的风清云淡,“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姐姐给我一两银子,让我抱着这把琵琶,背着包袱在镇上走一圈的。”
“那个女子长的是什么样子?”大汉焦急地问。
“没看到,她戴着白色的面纱。”梦蝶儿平淡地说着。
“她去哪了?走了多久?朝什么方向走了?”
“约莫有半个时辰了,我不知道她去哪了?但我看到她向那边走了。”她指指自己走来的方向。
“追——兄弟们——”彪形大汉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打手也一哄而散,紧随而去。
看到他们跑远,孟蝶儿战战兢兢地拔腿就跑,她想,他们找不到国色天香的孟蝶儿,就会怀疑她说的话,一定会来找她,此地是不易久留的……
路边一声有力的马的嘶鸣拉回了孟蝶儿的思绪,也使她匆忙的脚步停了下来。那是一匹套着一辆带棚的轿车的黑色骏马,有神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她顾不得犹豫,急忙上前询问,“请问小哥,你可是拉脚的,天黑之前可能否抵达杭州?”
听到耳边的声音,靠在车架上闭目养神的车主,连忙睁开眼睛,热心地招呼,“姑娘要雇车吗?我这马可是一日千里,这车……”看清她的衣着打扮,车主的声音嘎然而止。
“放心,我付得起车钱。”孟蝶儿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在他眼前晃晃,“这些够吗?”
“够、够。”车主立马笑逐颜开,“姑娘请上车,请上车。”说着为她撩开车帘。
车内还算干净舒适,靠在柔软的棉垫上,孟蝶儿稍稍的安心了些,喧闹的小镇渐渐甩在身后,荒野的路上只充斥着得得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