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冲破了她煞费苦心经营的冷静,她大步走到蔚若行的面前,双手揪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的说着:“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蔚若行条件反射的举起手来,但是最终还是放下来,任由微生暖揪着自己的领口,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这样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便是这样喜欢玩弄人的感情,是么?你若是不喜欢我,和我说便可以了,你要是想杀我,那就杀吧。为什么微生家十二口人命,你也不肯放过?”
微生暖厉声质问着,这些话,她从被救醒来以后,就一直想要问,问个为什么。即便是这个答案永远都不会改变结局,她也还是想要问。
面对着微生暖的质问,蔚若行显然是不想做任何的解释,他只是抬头,对上眼前这双秋水剪瞳,蒙着深深的恨意。
“那你想做什么呢?”
依旧是闲淡的语气,好像一切都无动于衷。但是,他心底到底是有愧疚的,否则也不会任由微生暖揪着他的衣襟,什么都不做。
“我恨不得,杀了你。”
微生暖一字一顿的说着,语气中的冷冽,把自己都吓了一条。
“你做不到,因为我不想死。”
蔚若行看着她,忽然间嘴角抿出一丝笑意,好像有种拌嘴的感觉。
听到这里,微生暖怔了一下,松开手,差点站不稳。可是她终究是站稳了,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这样轻狂,可是却也说的没错。
她杀不了他,不管明杀暗杀雇杀毒杀,也不过是惘然罢了。
“你要是不想走,就留下来吧。”
蔚若行用手揉了一下太阳穴,然后抬起头,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忽然间伸手抓着她的手腕。
他的力度是毋庸置疑的,微生暖差点就要破口大骂起来,他也没有放手。
“阿暖,你说你要留下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杀不了我,那么你要做什么呢?”
“我……”
微生暖依旧在扯着自己的手腕,就算越是挣扎越被捏得紧,也就越痛。但是她却不想被眼前这个男人碰,哪怕是一下都觉得恶心无比。
“欠你的,我会还给你,你要是不想走,这里便是你的家。加上你,我欠你微生家十三条人命,阿暖,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杀你。”
能得蔚若行这样一句话的承诺,比万两黄金都来的珍贵。因为他是蔚若行,是枢密院的副使,是晋国曾经驱除突厥的大司马大将军。
只是,在微生暖看来,这不过是怜悯,无可救药的怜悯。
“不管我做什么,都不杀我么?”
微生暖看着他,心生一念,忽而间就笑了起来,如三月桃花般娇艳。
她的手腕依旧没有抽回来,但是也不在意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俊朗的眉目,英挺的鼻梁,薄凉的嘴唇,笑得那样欢快。
“蔚若行,那就请你记住你说的这句话,不管我做什么,那你就看着来,我能做什么。”
引狼入室了么?
蔚若行抿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她的刚强倒是蛮欣赏的。
“夜深了,早些歇下吧,明日归宁。”
蔚若行说完,手一松放开她,便起身撩开珠帘走到卧厅,那里有张松软的卧榻,总归可以安睡一晚。留下微生暖一个人,站在一边,不知道想着一些什么东西。
微生暖也不知道自己一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又好像没有睡,总之是迷迷糊糊到天亮,醒来以后头疼的要命。
她醒来便马上坐起来,用手揉着太阳穴,往外看去,透过珠帘隐约可以看到卧榻的地方,可是上面什么人都没有。
起身后,她才脱下衣裳,一晚上都没有换衣服睡觉,后面全是皱褶,只能再换一件。
素梨和月白早在外面等候着,她们是邹太傅的人,归宁自然是最为上心的事情。
“姑娘,用桃色的胭脂,会显得更好看。”
素梨在一边端详着,自家的姑娘早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可是因为今天是归宁的日子,她只当是着紧一点。
微生暖看着镜中的人,没有一丝的表情,别说笑,哪怕是皱一下眉头都没有。完全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着,才会动的布偶一样。
“不用了。”
微生暖淡漠的说了一句,然后站起来看着一边站着,不曾说话的月白,说道:“要是晚了,义父会生气的。”
月白躲过她的视线,退后几步说道:“马车在外面等着,若少爷也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上,蔚若行早就坐在上面,他穿着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他正用手杵着下巴,看似很无聊的样子,看到她进来,并没有表露出特别的神情。
微生暖挑了离他最远的一个角落坐下来,但是马车内也就这么大,她就算是躲在最远的角落,蔚若行要是愿意,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抽过来。
马车缓缓移动,只能偶尔听到马匹脖子上挂着的铜铃的响声。
一声一声的响,让马车里的气氛更加的难过。
微生暖不去看他,用手撩起车帘子,经过集市,人头簇拥的样子,十分的热闹。
“想下去走走?”
蔚若行见她看的入迷的样子,开口问道。
听到他这样说,微生暖的手一松,车帘子重新覆盖上,马车内的光线暗了一点。
“不需要。”
她淡漠的说着,但是眼睛却还是一直看着车帘子,是有多久没有自由自在的走在大街上,距离最近的一次,是三个月前吧,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昨晚你说的,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杀我,是不是?”
微生暖好一会儿后,才收回目光,看着蔚若行,语气坚定的说着。
“嗯。”
“那么,蔚若行,你想要得到什么,我便毁掉什么,你想要做什么,我便挡住什么,你说好不好呢?”
听到这里,蔚若行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他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区区一个女子,竟然可以在他面前,口气这样狂妄。
“如果你能做得到,那就去做吧。”
蔚若行说的轻巧,他既然已经引狼入室,那就自然不怕步步深入。
“很好,那就记住你说过的话,你欠我的,我不需要你来还,我自然会向你讨。”
微生暖她需要的是承诺,眼前这个人,是晋国翼城的战神,仅仅是花了三年的时间,便把屡次侵扰的突厥兵打退。
能得到他的承诺,才是真的放下心来。